闲居后面是一大片竹林,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飒飒作响,黑沉沉看不到尽头。
花姜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借着月光一点点摸索进去。
没走多远,她稍稍抬头,便瞧见了找了很久的少年。
子时将尽,月光更通透了些,莹莹如雪,淡淡的笼在竹林深处。云翊背靠着一根年老的湘妃竹坐着,头微微扬着,静静地盯着那轮温润的弦月。
少年无可挑剔的侧脸就这么映入了眼前,点漆如墨的凤眸流光待转,肤色好似莹润的苍白古玉,有着冰凉的触感。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根红玉的笛子,可能是抓的久了,骨节都泛起了窒息的白色。
这个人就像一幅雅致的水墨,却没有丝毫的色彩。
花姜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最终悄无声息地走了回去。她想,哥哥此时应该还是愿意一个人待着吧。就像前些年的自己一样,一个人静静地消化难以接受的结果。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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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缘生缘起时
九月末清晨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卷着几分桂花的清味,一缕缕从木樨窗外往堂内游走,沁人心脾。
花姜懒懒地坐着,翻开那本《藏星剑诀》,困意朦胧地揉了揉双目。惫懒了好一会,方整了整坐姿,提了提神,睁开水灵灵的猫儿眼开始日常的偷瞄。
云翊依旧与她隔着一条过道,默不作声地翻着书页,整个人和往常一般精神,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被往事夜夜折磨不能入眠的人。
小胖子依旧在钟鸣三响之后吧嗒吧嗒地跑进学堂,将太后清早做好的百果糕扔到花姜手里后,便一屁股瘫在了竹凳上,伸着胖胖的小短腿叫唤道:“翊哥翊哥!”
“何事?”云翊偏过了头淡淡的看着他。
君夙把胖脸神神秘秘地凑过去,“皇奶奶说让你下了晨课同我一道进宫,北方天山鬼戎部派人来了!”
塞了一嘴百果糕的花姜兴奋地将小脑袋伸了过来,手舞足蹈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云翊看着她鼓得圆圆的脸蛋,脸上也不禁带了几分笑意,“自然是要带你一起的。”
“喂喂喂!”小胖子戳了戳花姜的小脑袋,顶着一张严肃的胖脸道:“进了宫别总想着吃,那群北方蛮牛可是派了什么公主什么贤王的,别把本太子的脸都丢光了!”
小花姜鼓着脸蛋回敬了一个硕大的白眼。
云翊捻着泛黄的书页,沉吟道:“派来的有公主,所以是想和亲?”
托着肥嘟嘟的脸颊,小胖子愣愣道:“和亲?嫁给谁?父皇吗?”
一双深邃的凤眼淡淡地盯了过来,“天山鬼戎部盘踞北方多年,善骑兵机动之术,兵力并不弱。据说这代单于只有一位公主,冒然派来和亲,必然是北方错综的部落之间生了间隙。所以”,少年冷静地分析道:“这是你和宁王的第一场正面较量,争取到公主,拿到北方势力的支持。”
“嫁、嫁嫁......嫁我?!”小胖子从竹凳上吓得弹了起来。
“没错,必须嫁你。”
午时将近,宫中的软轿在宰相府外一字排开,太后跟前的德公公一张保养得红光满面的老脸笑得牙不见眼,“这时间已经不早了,取巧走个小径,就不八抬官轿来接少爷了,想少爷您也不是只重排场的人。”
花姜还是第一次瞧见太监,有趣地盯着德公公时不时翘起来的兰花指,乐呵呵伸出小手比划着。
太后降尊纡贵的邀请若说十分心意,三分是事态确是紧急,而七分都是想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统领云氏、效忠太子的能力。在确定他有这个资格之前,看来老人家也并不想做些表面功夫。
云翊微微行礼,面上秋水无波,“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