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夫人摇了摇头。

“谁也没有,”她拧起眉心,“我老了,耳朵不是很好使,但耳目聪明的年轻人也没听见。”

“我听到了。”安妮不满地补充。

伊拉拉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背后的小女孩。机警的吉普赛姑娘迎上她追问的视线,目光立刻躲开,一副很是愧疚的模样。

“案发当晚,巷子里有交谈和几句争吵,我没多想,”安妮说,“毕竟那边住的都是……”

吉普赛姑娘没说下去,伊拉拉了然:“都是和阿黛尔一样的人,是吗?”

安妮沉默点头。

所以住在靠近吉普赛大篷车附近的租户,都是妓()女。

也不难理解,人人对吉普赛人避之不及,周遭的租金肯定便宜。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

伊拉拉:“这很奇怪,我必须去看看现场,黑森夫人?”

老夫人一声叹息。

她警惕的面孔终于有所松动,退后半步,让开了逼仄的路口。而黑森夫人的让步,也让前后堵住伊拉拉和玛丽安娜的吉普赛人纷纷离开。

“阿黛尔也是个可怜人,”她说,“被父亲卖到妓()院,一心只想还清债务赎身。好不容易接受了这该死的命运,却遭了这道劫难。”

接受命运,怎么接受?

伊拉拉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她只是与玛丽安娜一同跟随黑森夫人,穿过几辆大篷车,步入妓()女居住的地点。

这里的街道比棚户区稍微宽敞了几步,却相当有限。破败的屋子各个门窗紧闭,因为发生了命案,不少住户甚至反着封死了窗子,光芒从缝隙中透露出一条线,让死寂的街道看起来非常诡异。

黑森夫人停在了两栋危房之间的缝隙。

“就是这里。”她说,“天亮之后才发现了阿黛尔的遗体。”

巷子很窄,仅能容纳三人并行,伊拉拉的视线往巷口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转,而后步入案发现场。

距离案发已过三天,在多雨的天气之下,现场可谓是什么线索都没能留下。

玛丽安娜说阿黛尔身中三十几刀,地面却连血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

伊拉拉蹲在这狭窄阴暗的死巷,沉思片刻后抬头。

头顶违建的棚子遮住阴沉沉的月光,黑夜的环境晦涩不明。唯独巷口的玛丽安娜手持煤油灯,照亮了大家的面孔。

黑森夫人、安妮,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深肤色吉普赛人,以及空余的手抓紧裙摆的玛丽安娜。

这么多人挤在狭窄的角落,除却呼吸声和风声,却没有任何动静。

所有人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那一刻,站在辉光火柴厂工人面前的感受又回来了。

伊拉拉不止是接受调查,也不止是接下委托。

警察将案件匆忙定性为情杀,如果之后不出现第二名、第三名死者,没有人会在意阿黛尔的死亡。陌生的姑娘,被父亲出卖、背负债务,依旧不愿意做出卖()皮()肉的行当。她反抗了却也被迫接受现实,接着无足轻重的一条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亡。

没人在乎真相。

所以,顾问小姐来了。

伊拉拉依旧感觉肩头沉甸甸的,她背负着所有还记得阿黛尔的穷人的希望。

她在黑暗中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伊拉拉缓缓起身。

西装长裤勾勒出她窈窕纤细的线条,伊拉拉的个头并不高,但方便行动的衣装和利索的气概仍然让她看起来不可小觑。她按了按帽檐,迅速整理好思绪。

现场没有痕迹,但来现场依旧是有用的,伊拉拉得到了不少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