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话打击精确,真把冯敬之气了个半死。
他才华平平,入了官场之后给那群人精一探,早把底子探得一清二楚,之所以能在朝中留到现在,都是仰赖冯不虚,可因此也把人气得病了。
到如今冯家分崩离析,竟还真有人敢当面提此事!
“萧冉,你别太过分。”冯敬之面目狰狞。
萧冉笑得更欢了,还待再说些什么,林忱将手搭上她的弓,轻轻往后一拨。
“别闹了。”她向后转头,“你就爱逗人玩。”又看向冯敬之,“冯二公子别生气,阿冉的箭也都有登记,射出去便得值当才行。所猎都要献给太后,我们还空着手呢,便先行一步了。”
冯二全没听出这是在嘲讽他畜生不如,倒心气平顺了些。
刚想放了后边的丫头走人,却见她瞪圆了眼,直勾勾地看向前边,突兀地叫了一声“忱姑娘”。
这一声穿透了时间,静静地来到林忱身边,仿佛又带她回到平城那些安静寂寞的岁月。
她回马去看,看到一张长大了的圆脸。
翻身下马去,竟一时失语。
阔别三载有余,都长成人了。
第35章 番外(一)
林忱小时候很招人烦。
哪怕她生得像金童玉女里的女孩一样, 可那清高的神情、毒舌的习性与格格不入的洁癖作风还是招了庙里所有小尼姑小香客的讨厌。
她每日晨起就要读书,一直读到日暮,没有人陪她。
徐葳蕤若是身体撑得住, 便要时时监看,要求对答如流, 若是稍有不能,动辄便要发怒。
徐夫人忍不了这半疯的人, 常不够义气地躲出去, 随便找块荫凉, 躺在大石头上喝酒。
一喝就是好几个时辰,到回来,总要面对林忱幽怨愤怒的眼神。
这时候她便笑嘻嘻地凑上去,问:“我给你包的假书皮好不好用啊?她没认出来吧…啊…那还生什么气啊, 话本不够有意思吗?”
日子就这样淡如流水地过。
林忱总是不高兴, 相比于同龄的小孩子, 她的心事多、心思也重, 是个绝不讨任何人喜欢的性情。
她又太聪明,这聪明不单呈现在过目不忘的天份上, 而贯穿着她整个生命。
旁人一个眼色,她立即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甚至快过使眼色的人本身。
然而, 立刻的, 她与对方反着来。
叫东往西,叫南往北,实难规训。
徐夫人废了不少心思教导板正她这拂逆顽劣的性情, 林忱唯一一点尊敬便全给了她。
她试着用下棋来打发小孩子过分旺盛的精力。
可林忱四岁学棋, 七岁下赢了第一盘, 此后半学不学,也没什么大兴趣了。
每逢晴天,便蹲在院里的树荫下数蚂蚁。
她的身体绝不多动,可思绪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一直要作恶。
徐夫人认识到,林忱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破局之人。
她的身份,她的聪慧,与她尚未成熟的心智都是如此恰当。
可引诱一个小孩子踏上陷阱,将一切阴谋危险加诸在人生尚未开始的女孩身上,这有违她的道。
最要紧的是,林忱有一双好眼睛,每当她用那双饱含着天真与恶的眼睛看过来,徐恕便想,她什么都知道。
倘若自己骗她、利用她,这孩子一眼便能识破。
因此,一切都搁置了。
对于林忱来说,她的日子就是这样无聊。
她不知道自己在忧愁什么,明明什么也不缺,明明日子是过得下去的。
也许是徐夫人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