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国宴都是庄重,可这次却充满了无拘束的自由,仿佛要将旧的一切洗去, 明日就要换上新装。
第二阶梯的大夫们全行起了酒令,李四郎醉了一半, 手里拿着八卦盘拨弄了半天,却怎么也射不中那碗下究竟是什么。
于是道:“二叔, 你快帮我算算, 这一局究竟是什么?不然我又要输了。”
人群一哄而上。
“怎么还找外援?”
“不成不成, 罚一杯。”
那年轻人给伙伴淹没,被他叫二叔的那人只是笑,手里拿着壶酒在旁闲逛,在各个射覆局前停留, 又不见他真去卜。
“守中, 怎么不来?”
“别让他来, 他一来, 别人不用玩了。”
李仁便把袖子一抛,气势很足, 道:“我猜是支珠钗。”
碗一开,是枚玉扳指。
大伙都骂他捣乱。
李仁便把酒一饮而尽,笑着退到一边了。
他找了块空桌案, 一个人掐起了指, 半晌,那双黑湛湛的瞳孔里射出精光,看向另一旁侧路上远远走过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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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瓜说:“殿下, 你停一下。”
林忱回头, 青瓜拿帕子拭她的眉边, 然而看错了,那不过是一颗小痣,在光下妖异地暗红,并不是没擦净的血渍。
青瓜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现在这心还乱跳着呢。”
林忱倒是没说话,她从方才便沉默得厉害。
青瓜知道她是在思索,主子一琢磨事儿便喜欢按着额角,方才更衣的功夫,按了七八下了。
两人回到宴上坐好,禁军都统裴将军已介入此事,涟娘也将消息传给了太后,然而环顾看去,周围的人仍沉浸欢宴、毫不知情。
刺杀不过十数息的功夫,封锁也不过一碗茶的时间。林忱胡诹了消息扣了些人,即便人群中的探子没回来,想也能拖个一时半刻不叫背后之人起疑心。
上首太后神色自若,单从面色来看,全然瞧不出涟娘附在她耳边说了这样糟心的消息。
她只是目光向下,和林忱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眼里,原本的审视和探究都缓缓消散了。
对面使节们叽里呱啦的语言掺在一块,其中一个操着蹩脚的汉文,出列说:“启禀太后,我家大王说、他也想学习你们喝酒时,比划的酒、酒令。”
这一句话给他说得七零八碎,席间的各位强忍着笑意。
太后自然允了。
萧正甫问:“不知你们想学哪一种呢?”
那使节为难了,他自然不知道酒令还有类别之分,正待回去问,后面另一个生得壮野的男子开口道:“要玩自然玩最难的。”
开口的是南境王子哈尔,他汉话说得流利异常:“射覆,怎样?”
在场的目光统统向他看去。
萧正甫抚着美髯道:“二王子果然对我朝的风雅之事都很熟识。”
哈尔笑道:“知己知彼,赢了才能少喝几碗酒嘛。”
林忱在对面也笑了笑。
青瓜瞧着她暗含讽刺之意,不由问:“殿下?”
林忱刻薄道:“边鄙之辈,竟在此挑衅。”
近几年边关互市价贵,蛮族又不太平,屡屡犯边劫掠,但没伤着人,大梁也不好为了几匹布真举兵攻伐。
他此时口中说的知己知彼,怕不是做惯了偷窃得来的经验。
对面萧正甫似乎与她想到一处去了,面上也浮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笑意。
但他到底老到,什么也没说。
“既然如此。”他向方才那位使节道:“你去问你家主子想学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