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他不敢再较劲,麻木地领着人往后仓去。
完了,都完了。
他今年开春从官府贷了银子,又将丝绸留京不发,空走了一趟海运,就是想将这批丝绸偷偷卖给前来朝拜的蛮人,倒卖个差价,狠赚一笔。
梁国海上的商路有官府保驾护航,施以便利,可南方草原上的蛮人沾不上光,只能在互市以大量的牛羊换取必须的布料。
周发荣则想,既然互市里物价昂贵,他何不以其价格的八成将丝绸卖给蛮人,这样也比卖去海上划算。
他盘算得头头是道,谁料到宫里今年急着催账,打得他措手不及,算起来后日便是那些人取货的日子…
后仓一面对向院里,一面敞向街面,门一打开,打对面透进光来。
一群大汉正静默无声地搬着货。
周荣发没仔细看,呵迟道:“都住手,没见贵人来了吗!”
可那群蒙在光里的黑影根本不理他。
领头的静静转过头来,哪里是任劳任怨的蛮奴,分明是个衣衫整齐,来路不明的高大蛮人!
萧冉带好了手套,执鞭轻点着,她眼尖,轻而易举地瞅见了这些人身上的纹身南境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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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程,萧冉乘了轿子,青萍拉着她的手,细细往上涂油膏。
“真没想到,收账还收出一桩倒买倒卖的案子,眼看着要过年了,这案子必是要拖到年后去。”
萧冉哼了一声:“也说不准,每回不都是查到江清漪身上便戛然而止了么,这次若她肯推个替死鬼出来,那也犯不上查了,直接结案多痛快。”
青萍咂咂嘴,怎么也想不通,江家曾经也是世家豪族,江清漪如此敛财,也不怕堕了自家的威名。
她道:“那姑娘一会儿可要好好向太后说说,免得这次又轻巧放过。”
萧冉没应声,双眉微微蹙在一起,神情颇严肃。
到宫门前,两人下轿步行往凌云殿去,直到快进门,她冲青萍招招手,后者这才想起来,递过去一张折子。
“姑娘这就要把李大人的折子递上去?涟姑姑可还在里边呢。”
萧冉整了整袖口,低头道:“那也没法子,宫宴快到了,再没这样好的机会。”
她说罢进殿,涟娘果然在里边,见她来了,对她低语:“娘娘今日还有些咳,难受得紧,长话短说。”
萧冉点点头,进去把帐呈上,隔着山水薄纱帘行了礼。
“启禀太后,户部拖欠大内的丝、茶、盐等税共计五十万七千两,其中亏欠最多的五家,这几日臣已一一去收过。”
她解释道:“其中三处因为海上倭寇劫掠,导致商户损失惨重,实在交不上来,只得令他们先以货物补了,再到户部去换成银子,并待来年给他们减免一成的利息,以免其怨气。”
太后捧着暖炉,翻着那些帐,又独自思量了下倭寇的事,期间咳嗽不止。
过了半晌,她才对萧冉道:“好,多亏你,文渊阁来年银子宽裕,大家的俸禄也可以涨一涨了。”
萧冉没抬眼,暗自思忖。
这一涨,恐怕也要紧着给六品以下的青衣,毕竟她们的薪俸实在太低,甚至比不得文苑的掌事宫女。
“周荣发。”太后念着,问:“他是怎么回事?”
萧冉连忙垂首,讲了承运商铺倒卖丝绸的始末。
“如今商铺已经查封,去盗运的蛮人暂由锦衣卫带回,案子该不该查,还请太后示下。”
她说话很小心,毕竟宫宴在即,任何一处变数都不容轻视。
“咳…”帘后一时没作声,涟娘从外边端了药来。
太后饮尽了药,才道:“该查就查,此次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