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忙着户部收丝税的事,两三天没合眼睛了,这毛手毛脚的丫头!”青萍瞪了眼小跑而去的宫女,不忿道。

萧冉舒了口气,在白霜中眯起眼睛:“行了,想来是文苑送文书的宫人,着急着呢。”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侧头瞧了眼旁边文苑的牌匾。

“不如从这条路出宫吧。”她指挥着抗肩辇的宫人转弯,从文苑里横穿过去。

青萍偷偷往上瞧了一眼,心下了然。

这两年姑娘有事没事便往文苑晃荡,今天这个由头、明天那个由头,实则是冲着什么来的,连涟姑姑心里都有数的。

“这么晚,都没人了。”她道。

萧冉也笑了,说:“除了六公主那边,别的宫室都熄灯了。”

青萍随口应道:“可不是,六公主这两年涨了岁数,可比您当年还潇洒,光是面首都养三四个了,如今京里这阵风就是这么刮起来的。”

她们一边观赏着“不夜天”的景色,一边往外走。

萧冉道:“不知怎的,我心跳很快,像会遇见什么人似的。”

青萍暗暗翻白眼,心道任谁三日不睡,也该跳了。

她们越往前走,萧冉心跳得越厉害,直走到朱雀阁题字的墙外,她叫停了辇。

六公主龙飞凤舞的字静静地淋着雨雪,四周寂静无声,阁中的乐声铃声遥远,似有喝彩传来。

青萍不懂,四下张望。

萧冉却说:“原来是在梦里遇见的么?”

她支着下巴,眼神也像梦似的。

墙下即落即融的雪连脚印都留不下,只有风还在吹,冷到骨头缝里去。

青萍终于忍不住,仰脸说:“姑娘,你几天不睡,难不成做得白日梦?”

她大煞风景,萧冉笑骂了一句,终是穿过了宫道,晃悠悠出宫去了。

一擦身的拐角,两人撑着伞走出来。

青瓜说:“又来了。”

这个“又”字声音拉长,林忱却充耳不闻,只管回身往沉潜阁走去。

青瓜追上来,走侧面觑着她的脸色,很想问问这究竟算怎么个意思。

每每那位萧常侍来,主子总是避开,但要说是厌恶透顶,那也不对,神情上太淡了,冷淡得仿如冬日覆雪的冻土,若厌了一个人,即便避之不及,但总该有恨意灼烧后的黑焦在。

可她那么淡然,反倒让人好奇这冷雪底下,那无穷无尽的让人看不透的黑色土壤中到底藏着什么。

青瓜暗自思量,却不敢向着那位常侍说一句话,自家主子向来不容许下人心思偏了一点。

于是她跟上去,只道:“春江春浪肯定烧好热水了,主子回去…”

声音淹没在风雪中,那盛着奏折的木盒也送到了凌云殿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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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外面风雪扑簌,明镜阁里烧着银丝炭。

先是萧冉细说了一遍户部年底拖拉亏欠的丝税商税,而后江清漪又把礼部宫宴等等花销票拟呈上来,等着批红。

年前的早朝总是使人格外倦怠,此时列位臣工,尤其是挨着门的,都抄着袖子避着那股冷劲儿,连前面说些什么都不大入耳了。

然而有人躲懒,就有人迎着飞雪往上冲。

此时便听有人哂笑了一声,说:“两位大人一个催着要用银子,一个撵着要收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急啊。”

萧冉随声看去,说话的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哥儿,在户部挂一闲职。

眼看着要过年了,三天两夜没合眼地查帐本,朝上还被人这样讥讽,换个人就得当场发作起来。

然而萧冉和江清漪都没作声。

实在是习惯了,朝上的女官就这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