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的宫女们哪里顾得上她, 其中一个推了她一把, 道:“那你送去就是了。一会六公主要提前表演宫宴上的剑舞, 想来你勤学苦读的也没兴趣,送完了还能回来读你的书。”

被推的这个被讽刺惯了,并不做声,只身迈进院内风雪中去。

她缩了缩手,手指上的冻疮发红发痒。

直走到六公主所在的朱雀阁,里面笑声乐声不绝,明亮的灯光如昼。

小宫女听不懂乐声的好与坏,只埋头疾走。

她想,此时酉时快过了,戌时三刻差不多能回来,文苑的书不能带回住处,那么还能读两个时辰…

想得入神,差点撞到了人。

抬头一看,是个穿青衣的文渊阁女官,瞧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

小宫女连连道歉,女官却比了个“嘘”的手势。

宫女看去,原来是另一位贵人在细瞧墙上的字画那是六公主自己模仿前代某家题的,据说很得神髓。

女官从袖子里递出一张奏折,说:“正等你呢,怎么往凌云殿送文书的换人了?”

小宫女半路被人堵了,有些懵,问:“大人您是?”

女官故作随意说:“这是沉潜阁的折子,和贺表一起送去吧。”

小宫女后退一步,又缩了缩手,低着头飞快瞥了下远处那位,心想怪不得。

她知道两年前六公主便与沉潜阁起了些龃龉。

“这恐怕不行,大人也知道,文苑的文书向来要先送到六公主那。”

说起来,起因不过是公主一时好奇,很想瞧瞧这阁内住的是什么人。

彼时外面也有些传闻,说先帝找回了遗嗣,着实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太后默不作声,六公主又自恃受宠,便命人请沉潜阁主人出来相见。

那阁中荒凄,如鬼府一般,自然是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非但如此,太后似乎还因此注意到了沉潜阁,叫人往里边拨了几个人伺候,玉牒上从此多了一位九公主。

六公主从此对此事念念不忘,奈何想找茬,人憋着不出来,时间长了,这事成了疙瘩,解不开了。

此时,青瓜举着折子,不上不下,只好回头笑嘻嘻道:“主子,怎么办,新来的也不好骗呀。”

随着这一声,站在墙边撑伞的人转过头来。

小宫女第一眼看见她黑而长垂的发,用银冠半束在头顶,衣着也是银纹暗绣,衬着她过分白的皮肤,显得有些鬼气。

她长身直立,很瘦、但没什么羸弱病气的感觉。

毕竟青春年少,面颊的线条流畅削瘦,一搭眼便觉得清俊美丽。

那伞被收起来,林忱走过来,接过奏折递过去:“你要不要先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小宫女又后退了一步,一副惧怕不堪用的样子。

林忱从善如流地缩手,说:“我知道,你们整理文书时自己都要看过的。”

小宫女一味回避:“奴婢暂且没有这个资格。”

林忱微笑了下,笑里也带着三分月光似的冷与静。

她不再强求,只把伞递给青瓜,目光逡巡过小宫女的袖口,忽然伸出手去。

小宫女一吓,还以为贵人要拿自己撒气,不料却是来拉那缩着的手。

“给你。”林忱从怀里取出一罐香膏,还是没什么表情。

小宫女睁大了眼睛。

林忱道:“你在文苑做事,手上还会长冻疮,想必是冬日里看书写字的时间太长。”

小宫女抬了下头,只敢看一眼那黑珍珠似的眸子,又迅速低下去,心里莫名一悲。

很奇怪,平日里被欺负时倒不怎么伤心,如今得了一罐香膏,倒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