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媛扶着额,叹息道:“她倒是好规矩,府里出了盗窃之事不上报,自己把人给绑了。”她点了点鸢儿,“你说,怎么回事?”
“回禀王妃,李嬷嬷的确曾吩咐奴婢进她的屋子取账本,但那日中秋,小世子要看蛮女跳舞,除了奴婢,还有两拨人进过院子。李嬷嬷的屋子和旁的下人的屋子都靠在一起,又不是什么隐秘地方,她一日忙的脚不沾地,怎能因为吩咐我进去过,便断定是我拿了银子?”
王妃叫来上告此事的王婆子,微恼道:“她李嬷嬷也是老人了,办事还是这般没章法,不分青红皂白也就算了,谁准她动用私刑?你去,叫她把事办明白,不然也不必在世子跟前伺候了。”
冯媛打小就在深宅大院里,对这些熬上了年纪的婆子看得很清楚,不过是懒得查,想随便摘个了无依靠的把银子讹回来罢了。
不过这小丫头还挺有韧性,被打熬了这么多天也没松口,是真没钱?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叫人先把鸢儿带下去,随即问王婆子:“这孩子是何时进府的?我瞧着脸盘不错,怎么在外边当粗使丫头?”
王婆子道:“半年前方才进府,签的是死契。”她附耳过去,“因为是破了身的丫头,不干净,自然不能到世子身边,原本是要送到下九流的地方去,不过这丫头还蛮机灵的,我便想着留她做个粗使丫头,也不碍主子们清净。”
冯媛瞥了眼她,道:“你个老婆子没儿没女,想必是很相中她,想认她做干女儿吧。”
王婆子堆起脸,陪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上了年纪,总想着留个养老送终的人,这丫头胜在心肠好,人又没依靠,我便照拂她一二,也不费什么。”
冯媛便不说话了,此事如微尘一般,并没在她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直到半个月之后,她去陪世子读书,偶然想起还出过这么一桩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世子身边的女侍啧啧称奇地讲:“偷银子的果真是中秋跳舞的蛮女,足足拿了二十两银子!李嬷嬷好不容易查到,自然揪住不放,可蛮女咬死还不出钱来。她又不是府里人,连张身契都没有,当时就给打得半死,正要给拖下去的时候,谁都没料到,鸢儿那丫头反而跳出来掏了钱,求李嬷嬷放人一马。”
另一个侍女笑道:“这事当真好笑,当初她自己挨了那么多鞭子也不肯拿这钱,如今为了个卑微蛮女,反挺身而出了。”
大伙一阵笑,都笑鸢儿不知犯了哪门子病。
王妃却若有所思,晚上便叫人去打听这事。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就犯傻的人,她还是坚信里边颇有蹊跷。
她肚子里转着许多阴谋论,以为会很难查清,不意第二日人便来回报了。
“此事更奇了,奴婢问来问去,只听说,原来是那蛮女常来王府献技,和鸢儿很是有交情,故而鸢儿不忍见她惨死。”
“哦?”王妃道:“她自个儿顶罪的时候那蛮女一声不吭,现在真相大白,她不落井下石,反而以德报怨?”
探听的婢女也感叹道:“确是少有的实在人。”
王妃挥了挥手,独自在灯下沉吟,她剪着烛芯,天将明的时候才定下心思来。
若一定要派人进宫,那么便派鸢儿这丫头去吧。
身份卑微无妨,不是清白出身也无妨。
不求她能在御前说上什么话,只要安稳些,出事不供出王府来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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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儿给人细细上了妆,坐在镜前,瞧着自己成熟了许多的脸孔。
自她下山,将近一年过去,辗转两地,见过的事儿比头十二年加起来都要多。
如今,她竟要进宫了。
一如宫门深似海,这话还是她听林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