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身量来说,略显清瘦了,个子也算不得高,但左右不知人几岁,兴许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呢。

那人走过来,手里已经没有酒了。

众人却还让他作诗。

此人开口,声音清冽,年纪不大的样子,随口便成一篇。

“烦请诸位让让路,一会新娘子要出来了。”

有人吃醉了酒,胡说八道:“好啊,好诗。不过又不是奶娃娃你要娶亲,费这么大劲干嘛?”

旁边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心惊胆战地出了一身汗。

那傧相似没听到一般,漆黑的瞳仁冰凉,像是含了永世不化的冰川。

爆竹声响起来,空中一阵雪屑似的红纸。

一片纷乱当中,谁都没注意萧冉是什么时候站在门槛上的。

只有那年纪不大的傧相回过头去,传过一片欢声笑语,与她对望。

新娘子面白如纸,头上凤钗却金灿灿错落有致,一身大红色嫁衣衬着雪白的墙,从寂寥的天地中走来。

萧冉没有带面纱,更没有执扇。

众人回神,都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

还是青萍从背后小跑着过来塞给她一把扇子,小声说了几句,萧冉才态度十分散漫地接过来扇了两下。

“诸位吃好喝好,一路走好。”她有气无力地跨过门槛,穿过人群,不像迎宾,倒像送葬。

众人一声不吭,方才热烈的现场一片尴尬。

萧冉不管他们,只自己走自己的路。

她路过傧相,被微微堵住路的人拦下来。

“我送你。”

这一声很熟悉,似有还无地缠绕住萧冉,令她怔神。

回过头,正对上那双面具下的眼垂下来。

萧冉曾经很多次,在灯下、在夜里,怀着婉娩柔情小声说:“殿下的睫好浓密,像画了凤梢一样。”

现在,这个傧相也有同样一双好眼睛。

萧冉便默下来,想对他笑,却止不住一阵翻腾,好不容易把喉间的痒压下去。

傧相在她身后,送她上轿。

三十二人抬的轿不好上,傧相扶住她的胳膊,萧冉看见了那双手,又微微收回眼,不敢再张口。

她坐进轿中,偌大的红仍令人逼仄。

萧冉攥了攥手中的纸,靠在箱壁上,闻见一阵令人伤怀的幽香。

这婚轿是无相师傅用凤凰木所制。

凤凰木…

萧冉的脸似一片阴云下的池水,随后便有噼里啪啦的雨珠打过来。

她攥住扇面,很想止住眼泪,但痛苦摄住她,令她更觉得身体里的绞痛不可忍受。

她不愿林忱来,但同时竟有一丝满足。

那无力而不可控的未知像一只猛兽,叼住她软弱的咽喉。

萧冉想,若林忱不来,她就把自己的骨血送给她,倘若她来了…倘若她来了…

她该怎么办?

究竟该不该放手一搏?

昏沉间,耳边浮现出断不成章的几句话。

“殿下,要是有一天我们能成婚,你要给我做什么样的婚车?”

“我不懂这些,交给城外的无相师傅去做吧…不过,用凤凰木,同你比较相称。”

第73章 纸人

喜轿起行, 三十二个身材壮硕、打扮规整的轿夫一齐发出“嘿呀”的喝声,由半蹲的位置鼓起臂膀上的肌肉,稳稳地将轿辇抬起。

随行的百姓及宾客扒着看, 碎碎杂杂的声音混在一块。

“这轿辇能抬得稳,得有一手好功夫。”百姓中有人赞叹道。

不知朝中事的少年人悄悄地拉着父亲衣角:“这么大的排场、这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