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之人多是身材彪壮的大汉,但此时围绕着林忱,望着她那双参不透看不破的眼睛,都显得有些不够稳重。

“那…殿下,不如前事就由我们代劳,您只需在城门附近等萧大人回来即可。”

“是啊殿下,就算裴将军出不来,我们也不会辜负殿下的信重。”

林忱对这些置若罔闻,并没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偏重。

她只坐在最前方左边的椅上,说:“你们的身份,一旦和文渊阁或者公主府接触就是死,不想踏上裴郁后尘,就本分地做好手里的事。各位助我,还有大理寺的裴将军,我都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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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这日,京城万人空巷,乌泱泱的人头挤在东边的几条街上,等着萧家和王府发喜钱。

据传两家此次都非一般的大方,红包里包的不是铜板、也不是碎银子,而是金锞子!

虽说都是上京城住着的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家,但谁见过包金子的?

这次喜事也因此分外热闹。

萧冉踞坐在公主府的后院,听着远远的欢庆声,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骄傲地扬着头、带着轻蔑的笑出门,但此时她的肺腑有些难受,五脏仿佛搅成一团,因此只能坐在妆镜前闭目养神。

青萍从外面颠颠地跑回来,见围绕着萧冉的这些侍女还没打扮好,急道:“快点啊!”

侍女很委屈,心下道人家新娘子要出嫁,头天晚上哪个不是半夜三更就起床打扮,这倒好…天都大亮了还在床上躺着,怎们能怪她们上妆慢…

青萍撑起个笑坐在萧冉旁边,细细打量这番妆容,说:“姑娘真好看。”

萧冉没理她。

青萍咳了两声,又说:“因姑娘你坚持不回府,萧大人说他就不来送了…不过不过!平愿公子和如墨她们都来了,前边还挺热闹的。”

萧冉扯着唇微微笑了下。

她还没上红妆,一张脸显得分外苍白,原先那张人比花娇的脸不知怎的,显出一种颓废灰白的气像是青灰色的润玉,又像是坠落在幽萍里的月光。

青萍瞧着她,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姑娘就要碎掉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在心里呸呸两声。

等了半晌,萧冉对着镜子啧了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她指的是那些妆娘。

“可是姑娘你的脸…”妆娘嗫嚅道,新娘子都要开脸,再说她们的妆还没画完呢。

萧冉向后一坐,做出一副混官场时候的无赖样,说:“什么狗屁陋习,都给我滚。”

妆娘们连滚带爬地走了。

青萍凑上去扶住她:“姑娘,我就说你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要请郎中你又不让。”

萧冉扬着眉,背后出了许多汗,偏偏笑着说:“你家姑娘命太硬,总是死不了的。交代你送给江大人的礼,你送到了吗?”

说起这个青萍就来精神了,啄米似的点头:“送到了,瞧着吧,她为害姑娘这一遭,以后必定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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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宾客如云,肃王府来的傧相、萧家的亲戚、两家官场上的朋友,还有闲散的王公贵戚,都不值钱地挤在最外的一层院子攀谈虽说萧冉不让他们进去,非常失礼,但只要权势滔天,热脸不怕贴冷屁/股。

诸人呼朋和友,交际喝酒,谈起这史无前例的奢华排场,其中一个道:“寻常人家结婚,请三五个傧相招待朋友便足够,但肃王府不知是充排场还是壮胆,一气请了三五十个傧相,萧家的亲戚一人一个都不够他们分。”

他们旁若无人地议论。

“哎你说,一会作诗喝酒,傧相迎新娘子入轿,哪一个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