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旁观着,不由劝徐葳蕤珍惜眼前。

因为她知道,这位心思很重、时常有些郁郁,却很包容温柔的皇帝,很钟爱她的大小姐。

徐葳蕤的眼睛只看着前方,忘记了身侧默默注视她的人。

直到皇帝病危的前一刻,徐恕携着徐葳蕤逃亡。

她恍然惊觉,短短六七年,已经像一辈子一般长。

躲躲藏藏的路上,她们在黄河之畔望见一轮蓝月,在这月下,徐恕不知徐葳蕤是否会记起刚走出青海的那个晚上。

第60章 风起

文心在七月的第一日来到安西。

炎炎烈日播下锋芒, 她一身丝质官袍耀目地反着华光。

那张脸上意气风发,连下巴上的黑色印记也黯淡下去。

林忱坐在窗边的竹席上,抬手半挡着光看她。

不一样了, 她想。

当初那稚弱羞怯的女孩连影子都被碾碎了,在这热切的欲望中, 重塑成了这样一往无前的勇士和刽子手。

“几年不见,你变了不少。”

文心对坐在她的另一面, 道:“可殿下却没怎么变, 我一看见您, 心里就有了底。”

林忱轻笑了声,把手边的奏表放在一边,轻轻敲了两下窗沿。

竹秀扒着窗户露出个脑袋。

“去端两盅茶来,文卿要与我长谈。”她吩咐道。

文心忙止, 说:“臣从平城带了几两特产的竹叶茶想给殿下尝尝, 已叫人去煮了。”她边说边露出笑意来, 眉目间是一片纯然的光彩, 半分隔阂也不见。

林忱看着她,略略支着额头, 眉眼间有几分稀疏的倦怠。

“你就没有别的事要问我?”她的眼沉沉的,像蕴藏着许多积郁似的。

文心面上的笑退减了几分。

林忱反复掂着她面前的青瓷杯具,心头想的却是昨晚的梦。

梦里灵儿来找她, 嘴里都是道歉的话。

五年前的那个清晨, 进入文渊阁的女官在她面前立誓,一生一世以文渊为家。

灵儿也一样,她同文心手拉着手, 说要在上京这样污浊的地方, 以卑贱之身、靠一腔热血杀出个光明道。

为日后女子入学、科考、为官垫下第一块基石。

可她食言了。

林忱当然怪她, 可也怪自己没有负起教引的职责。

心里一直钝钝的痛,一睁眼,冷泪已挂满了腮边。

“我知道殿下的难处。”文心应道,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随即又变得坚毅,甚至有些冷漠,“所以您不必自责。她同我私交再好,也比不上殿下要做的事重要。”

“更何况…”她垂下眸子,声音低不可闻,“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忱把目光收回来,耳边聆听到的是她一个人的愿望,也是千千万万人的愿望。

此次的事若成,日后文渊阁大权独揽,再无需受人辖制。

若不成,则死无葬身之地。

文心抬头,又是那副壮志踌躇,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谈过去的事,臣此来安西,原是向您报喜来的。殿下最担心镇守北狄的容将军会耐不住压力,起兵占平城而援上京,可前些日子他已经同我们达成一致,确定不会干涉南边的事宜,剩下那些封王的军队早被太/祖皇帝削得一干二净,这下子,殿下可无后顾之忧了。”

林忱点点头,侧目而望,远处天际一道鸿雁划过。

“是你们多年在平城筹谋得当,才能让他迫于形势,作出表态。所谓争夺核心权利,并不只是夺取那张龙椅,更重要的是让这天下无异响,要让他们都看到、都臣服。只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