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郑鲁才?”林忱轻放下瓷碗,问。

暴出了这么多阴私,自然是不愿意再装下去了。

不过“刘郡守”也就是郑鲁才还是惊诧地抬起眼,不明白为什么是林忱先说话,更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启程之前,你的老师齐宴就曾暗中递给我消息,说他之所以坚持派自己的学生何坤来,是因为这里早有他的故旧也就是你,郑鲁才。”林忱从袖中取出白鱼玉符,“一开始的公派是个意外,如果顺利的话,在安西待上一年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回京升官。”

郑鲁才的脑袋尚在发懵。

“为什么一个翰林出身的学士会甘愿在穷乡僻壤的郡守府里做幕僚,现在我有几分明白了。”林忱捏着玉符,倾身向前,“像你这样,孤身一个人,竟甘愿在这卧薪尝胆、放弃大好的前途,只为搏一个揭穿府堂阴私、救民于水火的时机。我好奇,倘若这时机迟迟没来,你又如何?”

郑鲁才眼风略过那活灵活现的白鱼玉,心里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成玉殿下,但嘴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问:“这些都是老师告诉你的?”

林忱一滞,哑然失笑,并不计较他的无礼,随意点了点头。

萧冉敲起二郎腿,拂了拂红袍,兴致盎然地看热闹:“郑学士心肠好,不过安西风雨催人老,让您而立之年就能扮刘秘了。”

郑鲁才看着桌子上的玉符看了好一会,强制性地回忆前时种种,不由得满脸菜色。

他也想不到,一次会面,宾主双方的身份都是假的。

忍住自卖自夸的尴尬已经是竭尽全力,把殿下认成宠姬的乌龙就像当头棒喝,把他的羞耻心一下子打醒了。

偏偏萧冉托着腮,把他那张红透了的老脸盯住了,恶劣道:“怎么了,难道是殿下的笑容太‘国色天香’,把你迷倒了。”

郑鲁才脑袋里嗡地一阵响,瞬间一个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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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根据灾民兄弟的口述路线,找到了城外正在“选拔”的地点。

据不知哪一路不可靠、不保真的消息说,本地的郡守要征兵,在城外搭了个擂台子,只要身强体壮、四肢健全的。

这当然很怪,大灾之年,赈灾还赈不过来,招哪门子的兵。

但李仁不怕怪,只怕怪事是子虚乌有,毕竟要真有这么个地方,那大家不得挤破了头?

大兄弟和他再三保证,要不是自己坏了眼睛瘸了腿,自己也会去。

李仁暂时选择相信,在山中七拐八拐,翻过了好几座小土坡,终于发现了“募兵”地点。

没有登记处,也不考察黄册户籍,只有两个人打眼看,合眼缘的就分到左边,不合格的直接走人。

另有一队身强体壮的佩刀壮汉守着一堆干粮馍馍,合格的就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