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紫电闪个不停,衬得这孤亭摇摇欲坠。

“我没有徐夫人的胸襟,更没她那样的良心。”林忱捡起一枚子落下,“我会奉行太后的遗命,将阻止文渊立世的人,杀尽。”

空中一道惊雷劈下来,紧接着,灿如白昼的闪电接二连三地亮起,四周树木狂摆不止,将她最后两个字淹没在风雨里。

李守中收回身体,他看着林忱,眼睛里说不上失不失望。

这个由徐夫人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孩,并没有完全继承她的性情,反而让天性里的果决占了上风。

“殿下,若说你半点儿都不犹豫,我是不信的。”他摩挲着浑圆的白子,“这么多年,阿恕也曾与我通过几次音讯,她告诉我,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想着要回京啊。”

林忱纤长的五指握在一起,一双眉也紧紧锁着。

她不想听,也不愿想,就让她顺着已经决定的道路往前走好了,何必来耳提面命,告诉她自己将要如何行不义之事。

“如果殿下执意要在京城,完成阿恕未尽的事业,那么请你记住有德者,天下从焉。无论对事还是对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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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躺在东院葡萄架下摆放的木头摇椅上,每晃一下都有带着连人带椅翻仰过去的危险。

她已经很久没过这么悠闲的白日了,然而空气潮热,天色发灰,不是个适合乘凉的好天气。

她穿着柔顺而洁白的长袍,赤着脚观赏开出繁复花朵的藤蔓。

青萍给她端来冰西瓜,自己搬了个小凳坐在旁边,巴巴地瞅着。

萧冉还只是怏怏地侧脸躺着,天上薄云偶尔移开来,束状的光便照亮她苍白的耳廓和浓黑的发。

“姑娘想什么呢?吃点西瓜,张伯刚从冰窖里取来的,可凉快呢。”

说着她自己先拿了一块啃起来。

萧冉推了一下她的笨脑袋,浅浅地笑了,随手摘着藤上的叶子,远望着院落尽头那枯死的树根。

随即就想起了她的父亲、她的后母、她的弟妹。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他们,未有一刻停歇。

十四岁时发生的糟心事也就一遍遍在心里冲刷,以为会随着时间淡忘的细节就像河里的沙,其实从来没被冲走,只是沉在了河床底下,这样翻天覆地地一搅,便又浮于阳光下。

上京里人人都说她年少轻狂,未及笄时就敢在家召入幕之宾上榻。

她当然没法解释,人并不是她招的,床也不是她上的。

流言就像干旱林野间燃起的一颗火星,只需一个人说上一句,野火就会燃烧不止,更何况还有人生怕火烧得不够烈、不够猛、不够把她烧成木炭灰烬。

十四岁前,萧冉偶尔会回家。

哪怕她厌恶父亲是个言而无信的伪君子,厌恶家里无所不在的宗亲长辈。

可她并不厌恶进门的新妇她的后母。

那个貌美年轻的女子有什么错?失信的是她父亲。

萧冉守着自己那点愤懑,不愿牵连旁人。

她的嫡亲弟弟出世,萧正甫对她千防万防,可她回去探望,只是公事公办地留下一枚长命锁。

她自认还算识趣,从来没有出现打扰这一大家子的生活。

他们活在她触及不到的地方,灯火通明合家欢聚。每到年节的时候,萧府燃起的烟火落到她的院子,唯余冰冷的飞灰。

就算这样,她名义上的母亲还给她编排了那么一出好戏。

萧冉彼时对自己说,她不在意。

许氏不过一无知妇人,看,她费心竭力也不过能做到这个地步罢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以取笑她的庸俗为补偿,同时也把伤害泯然,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