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幼帝而言,他是师,亦也是臣,却也是潜在威胁。

端王这枚棋子,动之过早,于他有害无利,但底下的小鱼小虾,他可以逐个捕捞。

姜妧双唇微微颤抖,脸色褪得一片惨白:“谢家不是世代纯臣吗?”

“纯臣?”他唇扯出一点弧度,“史书上,纯臣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姜妧瞳仁急剧收缩。

他将端王视作棋子随意摆弄,将人心与朝堂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算计让她感到无比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此事牵扯众多人,我握着他们把柄,要他们三更死,他们便活不过五更天。”谢岑面无表情松开她手。

指尖带着寒意顺着她唇瓣,一寸一寸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他的手冰冰凉凉,像毒蛇攀上了她脖颈。

姜妧惊惶,身体僵立。

“妧妧别怕,我无意将此事公之于众。”谢岑的声音低低传来,似是安抚,可语调里却又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姜妧心尖颤了颤。

谢岑摸了摸她发白的脸:“妧妧,不许再说好聚好散这样的字。”

姜妧回神,迎上他淡漠的眸。

她慌了一瞬,若惹恼他,他要她三更死,是不是也活不过五更天?

与他硬碰硬,吃亏的还是她。

姜妧木讷地点了一下头:“嗯。”

他把心思全透露给她,等于在她这儿留了把柄,这么聪明的人,竟也会犯糊涂?

谢岑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指腹磨蹭她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低笑了声:

“妧妧很乖。”

逼她装出来的乖,他也要。

姜妧忍住没有偏头,拿回放妻书才是正事,她软下些许语气:“会有人看见的。”

谢岑掀眼,凝了凝四周:“前院讲学很忙,此时哪里会有下人无事路过此处。”

姜妧沉默,假意顺着他,拿回放妻书就可以一走了之。

至于什么端王不端王,他自己慢慢端着去,都与她无关,她能做的只有暗示姜曜等人不要与端王来往。

谢岑凝着她,她眸里满是心不在焉。

“我会好好教导阿献。”

姜妧僵住。

他什么意思?

谢岑却并未多说,松开她,立直了身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药。”

姜妧缓慢抬眸望向他,他指尖落在她唇上,轻磨了磨。

随后将药递给她:“我去讲学了。”

姜妧呆立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瓷瓶,指尖都泛了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

“姑娘。”素湘红着眼一路跑过来。

方才她被青琅白缨拉至回廊拐角处,跪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妧眼底藏着怒意,抬手将瓷瓶丢入长廊外的冰湖上,薄冰瞬间被砸裂。

青琅张大嘴傻住,那瓷瓶,他自是认得的,是公子的东西。

他要不要告诉公子?

告诉公子,公子会生气吧?

青琅伸出两根手指,轻遮双目,他啥也没看见,鱼上岸叼走了瓷瓶。

姜妧垂眸,看着滚得满地都是的蜜饯,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将蜜饯捡了起来。

前院讲学刚一结束,白缨递给姜献一本书。

姜献诧异,恭敬接过书,只听他说:“这是公子昔日所注解的书。”

“烦请代我向谢大人致谢。”姜献难抑欣喜,他一直想拜入首辅大人门,毕竟首辅大人学识非凡,在一众学子眼里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白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献,随口问:“少夫人平日喜爱吃蜜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