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缓缓低下,唇悬于她耳畔之上。

“妧妧,你不妨想想,他该唤你什么?”

一想到姜献与她无法逾越的血缘羁绊,他心头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谢岑松开她僵白的脸,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薄唇顺势贴上她的耳垂。

轻轻咬了咬。

低声提醒着她。

“妧妧是我的夫人,他得唤我一声姑父呢。”

第101章 “我不是谢家妇,我是姜家女”

姜妧直挺挺僵在他怀里,满脑子都是族谱所载,阿献并没有出九服,端王操控盐市,用赚来的钱豢养私兵,妄图谋反,姜策被牵扯其中,其余人遭受连坐之罪。

如果单单只是贩私盐,并不会诛九族,可偏偏牵扯上了谋反,让这件事变得极为复杂。

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谋反,一旦证据确凿,绝不姑息。

谢岑轻描淡写:“端王狼子野心,朝野皆知,朝堂里不乏他的党羽,幼帝早就想除掉他,怎会放过这次机会,对谋逆牵连之人,必然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姜妧唇瓣干涩,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惶然抬头,澄澈眸蓄满了水雾:“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岑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口被重石压住,酸涩又揪闷,痛极了。

可面上不显,话到嘴边,化作了冷冷的质问:“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在有事求我的时候,我才勉强有点存在的价值?”

姜妧没有说话,羽睫湿漉漉的。

谢岑沉沉凝着她发红的眼眸。

手臂往怀里收了收,将她随时要倒下的身子拢在怀里。

微微低头,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

他巴不得能成为她的依靠,盼望她能一直依赖自己。

可她偏生不是攀附的菟丝花,倔强又坚强,初入谢府,受尽了委屈,却依然温婉乖巧,偌大的侯府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久而久之,依着这般好的性子,侯府上下无人不对她夸赞有加。

哪怕去了遥远的西关,她亦能站稳脚跟。

他语气放缓,温了几分,坦白地告诉她:“妧妧是我的妻,姜家之事,我理应避嫌,刑部自会处置,再者,谢崇曾与端王交情匪浅,虽说他早已远离朝堂,可幼帝难免心存顾虑,亦不会让我参与其中。”

姜妧眼底被霜雪覆盖,一片死寂荒芜。

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沉重。

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是姜家女,并非你们谢家妇。”

她宁愿与家人同生共死,也不愿孤孤单单苟且于世,活着太累,好像死了才是解脱。

谢岑眸色渐沉。

微凉指骨落在她脸庞上,一点一点扳过她面庞。

漆黑眸直直探入她雾霭沉沉的眼底。

“妧妧在说什么,你该庆幸已不是姜家女,否则坐着囚车被押回京的,不只是姜献了。”

姜妧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眼底没有一点神色,像失去了灵魂,成了一具徒有呼吸的躯壳。

这马车于她而言,同囚车有什么区别。

不过都是困住她的牢笼罢了。

但她没有再同他说话,他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端王谋反罪证,他迟早会呈上,姜策依旧难逃一劫。

她也明事理,若端王计划成功,真谋反了,国家动荡不安,遭殃的只会是百姓,她本就生于市井,对百姓的疾苦感同身受。

只是,只是被牵连的人,何其无辜啊。

她无声的难受,很难受。

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马蹄声声,敲碎一路寂静。

谢岑始终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