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藏春(六十一)

六十一

景承宴的伤口虽然深,但因为没有刺中要害,其实并不算致命,只是他向来养尊处优,鲜有受如此重创,再加上失血和惊吓,才会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御医连同伺候的宫娥太监忙碌了一整夜,总算是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了,血止住了,外敷的药,内服的药也都一一用上了,快到天明,宁安殿才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宁静。

陌子淮一直坐在一旁看著众人忙碌。

陵尚悯走的时候并没有下令让人带他走,但他自然也不会认为陵尚悯会如此大方,或是突然疏忽就把他给忘了。只是试探地走到门边,门外值夜的侍卫就会分明地戒备起来,陌子淮也只试了一次,便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比起贸然逃离皇宫做一个亡命之徒,宫中还有很多他需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陌子淮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在了景承宴的身上。

因为疗伤,宫人把遮隔的帐幕都收了起来,殿中显得更宽阔一些,却也让那张龙床上的人看起来显得更孤独一些。

自古帝王自称“寡人”,毕竟是不没有道理的。高处自是不胜寒,既然追求这个位置,就该有这样的准备。

陌子淮自也早就心中有数。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情此景生出这样的感叹来。

也许是景承宴的舍身,终究打动了他的心吧。

虽然还算不上动情,但是在这种明知道对方的背叛,明知道对方并不爱自己的情况下依旧舍命相救,即便是他,也还是会动容。

他从来没想过,景承宴那在他看来只是侮辱和折磨的“爱情”,居然是长成这个模样的。

那个时候,景承宴心里究竟想著什麽呢?陌子淮突然有些好奇。

他站起来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呼吸有点弱,却睡得很安稳,陌子淮坐下来看了一阵,居然生出了一种陌生感来。

初见时他们都才十三四岁,尚未长开,那时他乃太子伴读,跟在太子身旁,见到那传闻中最得圣宠的小皇子,当时景承宴长什麽样的,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张极嚣张的脸,几乎从来不正眼看人,格外欠揍。

多年之後再见,景承宴已是高高在上的大景天子,而他,不过是败国质子,景承宴给予他的,只有耻辱。

好象到如今,他才第一次看清楚景承宴的模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居然微微地动了一下,陌子淮吓了一跳,接著就看到景承宴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了一线。

就仿佛是被窥探到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陌子淮慌乱地站了起来,往後连退了几步。

“子……淮……”景承宴很轻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却更像是梦中呓语。

陌子淮没有再动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等了好久,才发现景承宴叫了这一声後,已经重新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他说不上来,这一刻自己是什麽样的心情。

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愤怒。

外面似乎听到了声响,很快便跑进来守夜的御医和宫人,御医问明了情况,便又在床边忙碌了起来。

陌子淮又退了几步,这才发现两个侍卫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见他回头,其中一人便道:“子淮公子,陵大人有令,若皇上醒了,就请您先去休息。”

休息之言,自然只是门面上的话,说到底不过是又要把他关回去而已,陌子淮也没有挣扎,点了点头,很顺从地跟著那两人出了门。

天还微亮,宫道上还静得渗人,走了一阵,陌子淮才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居然是雅园。心中正是疑惑,刚才说话的那侍卫适时开口道:“陵大人说,接下来这几天,您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