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宴什麽都感觉不到似的,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会,似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便再也不动了。只是过了好久,他却突然开口:“再摸一下。”

不容抗拒的口吻如同命令一样,句末声音落处极轻的颤抖里才透出一丝软弱来,傅清柳迟疑了一下,终於又摸了摸他的头。

“清柳,朕要是做不成皇帝了,就先杀了你。”

一句话说得轻却狠,傅清柳心里猛地一跳,表面却波澜不惊,等了片刻,才听到景承宴悠悠往下道:“这样就算死,你也还是朕的。”

傅清柳暗自松了口气,道:“皇上……这话不吉利。”

景承宴哼了一声,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暴躁:“朕爱说什麽就说什麽,你管不著。”

“是。”

听傅清柳应得温顺,景承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扬手似要打他,最後却居然生生忍住了,又把手收了回去,僵坐在那儿好一会,才又重新趴下,枕在傅清柳的大腿上。

“景曜死了,景仲那老不死怕是要反了。清柳,朕要是真的做不成皇帝了,怎麽办……”

“不会的。皇上乃真命天子,有上苍庇佑。”傅清柳轻声安抚著他,低头看去,天子已经闭上了眼,脸上有一丝因害怕而生出的苍白。

“嗯。”景承宴想了很久,才满意地应了一声,“朕是真命天子。”

傅清柳没有再应声,只是一直看著景承宴的脸,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地褪去了,到最後只剩下一片漠然。

景承宴并没有发现,他一点点地咬住了牙,低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森:“谁敢觊觎朕的皇位,朕就杀了他。”

明明并不是对他说的,听到这句话时,傅清柳的心却还是不可自抑地颤了一下。

☆、柳色藏春(四十八)

四十八

偌大的寝室中弥漫著压抑的气息,周围很静,却似乎有什麽正自远而近地飞驰而来。

傅清柳感觉得到,景承宴也感觉得到。他翻了翻身,搂住了傅清柳的腰,闭著眼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高呼:“皇、皇上!”

“滚出去!”景承宴一下子坐了起来,发泄似的地一挥手,打在低垂的纱帐上却没有任何声响,只扬起半幅轻纱,让他更清晰地看到跪在不远处的士兵脸上的惊慌。

那士兵穿的是下等兵的服饰,整个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却没有因为景承宴的暴怒而离开,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皇上,城、城外的兆宁军要造反了!”

景承宴的脸色刷地白了,半晌才沈声道:“什麽意思?”

听他问了,那士兵更无顾忌,“半个时辰前,驻扎在城外的一万兆宁军突袭南门,扬言要给他们世子报仇。陵大人亲自率兵逼退兆宁军,守住了南门,但对方只退兵十里,看起来是要等天亮再攻城!”

“混帐!不过一万兆宁军,都慌张成什麽样子了?一万兵马就像攻城,把朕当成什麽了?天亮他们若再来,格杀勿论!杀得多的,朕有赏。”最後三字,景承宴说得咬牙切齿,终究是泄露出了他的气急败坏。

那士兵却也看不透这其中的异样,只是听得天子的话里透著阴狠和坚定,就轻易地安心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处在什麽地方,慌忙磕了头应下,又匆匆地要退出去。

“慢著。”没等他退出去,景承宴却有把人叫了回来,“去,让陵尚悯来见朕!”

那士兵愣了一下,才慌忙接了旨意,退到门边转身就跑,不料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太监,两人跌成一团,都是一阵慌乱,景承宴皱了皱眉便要发作,傅清柳却轻轻地拉了拉他。

景承宴转头看了他一眼,傅清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