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老侯爷当年没回答你,直到他死前才让老奴转告侯爷那句答案……你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记得。”裴长淮颤声道,“父亲说,他从来都没有对我失望过,我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安伯道:“可我看你现在为了一己私欲,早就把这句话忘了。”

裴长淮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安伯存着痛心的目光,问道:“安伯,父亲想我怎么活呢?”

安伯一怔,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裴长淮道:“我一直以为,按照父亲曾经对我的期望那样做,做好正则侯,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此次来走马川,亦是存了死志要为父兄报仇,只求在死那一刻,没有辜负父亲的那句‘骄傲’,到了黄泉,可以问心无愧地去见他们。”

安伯想到老侯爷,想到两位牺牲的少将军,不禁热泪盈眶。

“我是他的骄傲……?”泪水从裴长淮的眼眶滚落,他忽地失笑一声,“在临死前对自己一事无成、懦弱自私的儿子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我都不敢相信。安伯,是赵昀教我重新相信了这句话,相信我还配有这样的好福气,满身缺点没关系,行差步错也没关系,除了父兄、从隽他们,还是有人愿意不顾一切地爱我。”

安伯深深地皱起眉头来。

裴长淮郑重叩首,朝着那柄剑,更是朝着那柄剑背后的人:“我此生都不会忘记身为正则侯该担负起的责任,但除了是正则侯,我还是裴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欲望,有愿求。唯‘情’一字,我想遵从我自己的心意,万望成全。”

营帐当中是死一般的沉默,沉默了很久很久,安伯仿佛因站得太久而疲累了,摇摇晃晃地扶了一下椅子。

他低头望着裴长淮,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矛盾当中,那柄剑被他握了又握,而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安伯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放任裴长淮的选择,不知自己这样做合不合老侯爷的心意,若是今日之因酿成来日恶果,自己却未能及时尽到规劝之责,又有何颜面去见老侯爷?

可裴长淮这一番话,又着实令他心生感慨,或许,能不再囿于往事、真正懂得坚持本心之时,就意味着裴长淮已经不再需要旁人再给他引导了。

终于,故剑被送至裴长淮的眼前,与故剑并至的还有安伯的叹声:“三郎,或许你真的长大了。”

裴长淮抬首望着这柄剑,笑了一笑,从他手中接过,诚恳道:“多谢。”

安伯闭上眼,扬了扬下巴,示意裴长淮可以走了,“去罢。”

裴长淮将剑妥善收好,掀帘走出营帐。

雪霁放晴,夜空上月色明亮,一如他的心境。

忽然间,裴长淮听见身后有些轻微的响动,一时警觉:“谁?出来!”

营帐后的黑暗中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听到裴长淮的命令,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来,走到这煌煌明月之下。

裴长淮见是赵昀,问:“你怎么在这里?”他走过去,搀扶住赵昀的手臂,低头看了看他的腿,“不疼了么?”

“躺太久了,腿麻,就出来走走。”他说得漫不经心。

但却是假话。

万泰将馄饨送回帅帐时,说起裴长淮被安伯拦下的事,赵昀一早就看出这位安伯在裴长淮心中的分量,怕他给这厮刁难住,拖着伤腿来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