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午后的申时(三点到五点之间),这老婆子驱赶着一辆驴车,光明正大从北城门口出去了。
陈茗结合几番情报,几乎又要暴怒,又要被气出大笑来。
好呀,光明正大骑着他的马跑出府,又光明正大赶着驴跑出城!
真他妈能!
燎烟便是此般,把时间与人事的交错都算计到毫厘,把他陈茗情绪的起伏拿捏到精准!
在他认为他最喜爱他,他也再离不开他,他完全想不到的时机!他以为仅仅是借一出荒唐的闹剧!闹情绪与他耍个娇横!没想到,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把他陈茗耍了个透彻!
他把日常里所有可以利用的细枝末节,用时间,用耐心,用对他的恨?
烟奴恨他吗?他不恨他啊!
在过往的时间里,陈茗与烟奴无数次缱绻温存,以为长久。烟奴的眼睛明亮,笑容昂扬,却在心底一次次描摹着离开他的方法!将桩桩件件终于织成一次具体事件的形状!
像他的画作一样。他总是从最不起眼的地方打点,再用炭笔勾勒框架,最后描摹细节,绘就一幅幅惊人的画图。
于无声处起惊雷。
被烟奴作为瞄点的人们,也已全部惊恐地、无辜地跪在地阶之上。
他们有错吗?他们当然有错!但他们错在哪里?他们错在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为了烟奴的帮凶!
燎烟,连离开都不愿意连累任何人!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违法!他妈的!
烟奴的愤怒与吵闹,俏娇与淫荡,与郎主的嬉笑怒骂,历历在目。人也是鲜活的,仿佛还伏在他的膝边。
讥讽又尖锐地问他说:“郎主,你当真喜爱我吗?”
陈茗睁开了凶光毕露的眼睛。眼前那可憎的幻象便碎裂,模糊起来。
桃花妾的将军又在唱那一句惊心动魄的词:“贱奴,受死!”
桃花妾的戏伶也终于唱的咯出鲜血来,溅出一连串血迹喷在那撑开的扇面上,成就一柄血滴惊心的桃花扇。
陈茗冰冷一笑,他凌驾于法。
天已黑透时,莫文山才从郊野回来,脚边溅了许多点泥点。
他唤人过来烧些热水,再煮些姜汤暖暖身体。
这场雨后,就当入夏了吧?他推开窗外,俯瞰远山,如是般想。他心里有些沉重,有些担忧将至的未来。
便在今夜决定早眠。
36 | 35第三件事
【他输了。输的是一败涂地。】
如果有人要询问陈郎主此刻的心情如何?
蒋辽焱会描绘一头青面獠牙凶神的画面。
他站在成山一样的尸骨堆上。寸草不生的原野,只有眼中闪烁不祥红光的乌鸦与秃鹫停留。
天空阴沉,雷云滚滚,鬼哭狼嚎。戾气从凶神的身体里如闪电时不时窜出。哪怕一只苍蝇路过,都得被他拔几条腿的狠。
陈节度使的男妾出逃,暂时只在小圈子里疯传。被气疯的陈节度使的暴脾气那是肉眼可见地骇人,无能狂怒跑去狩猎场打杀了几窝虎豹野猪的全家。陈氏宗族最纨绔的子弟都不敢出来嫖花娘,缩成鹌鹑,据说现在但凡有家眷告状,就有人倒血霉。
桃花妾彻底停摆,有人敢在公众场合点曲,两柱香时间就有官爷过来拷人。押着一溜人游街示众,再关进黑牢里吃几天馊饭。谁来说情都没用,铁面无私在这件事情上被贯彻的彻底。
结合时事与节度使府邸风声鹤唳的动向,有人便推测河东主君最宠爱的小老婆跑了。说不定还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先是一大批训练有素的牙兵去了趟平字坊某片,带着十来只猎犬到处闻闻嗅嗅,紧接着就沿着坊巷追踪,一直追到北城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