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以欺诈为智慧,以奇异为智慧……但他心中的旧血一旦沸腾,便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人类,永不知足的欲求。

黄良弼安静的站着,看向远方,又缓缓收回目光,看着她,说出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低语:

“你知道吗,这是天地间的一个秘密。”

……

天将翻肚,下着细微的雨,雨丝染着破晓的光,仿佛从天中,从座座山中丢下的许多鱼线。

人生中似乎有不少重要的事情都是在雨天发生的,某些记忆也会像被雨湿淋,即便干了,也像是被泡发了的纸张,皱皱难以平复。

“……是这里吗?”

公路上一辆普通的的士汽车缓缓停在一条山路前。

司机抬头从镜中去看后座上的女人,实际上他在半夜接到她的时候心里也特别忐忑,这一路上他都在观察她。

一个从富人区赤着脚冲出来的女人,还穿着睡衣,他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脑中思绪不住的翻滚。

她说,我要去寿德山。

寿德山,他知道。

但这山并不是什么旅游景区,倒不主要因为它是最小,别的山都是重峦叠嶂,层层环绕,强风吹不进。

可此山不同,通常来说阴阳和合之气为生气,生气若是被强风吹散荡尽,就无法利用。

这寿德山的风水,差来!

况阴雨天时常起雾,即便曾经开垦过,但鲜少有人会说要来这一座山,就近它的城常山一向是首选。

而且,他看向身后打开车门,走下车的女人,一阵夜的冷风吹向她,空空洞洞的都是她的衣服,可她的肉体呢?

这女人,瘦来!

“……嗳。”

他忍不住叫了她一声,但看到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她的神情他又有些害怕,有些怵他疑心她是要去寻短见的,去死的。

半夜一个怀着孕的满身病气的女人,她那双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直瞪瞪,空洞洞的,看得人心也空空的。

他有那么一点同情她,想要问问她,但是他怕呀。

怕她真是打算去死的,如果真是这样,他是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且向她投以了一点同情,若是她化作了鬼,来缠上他怎么办。

他回到了车上,看着她的背影向山里,在阴暗的树影中消失了……总之,他到底是人。

山不高,但越向上爬,风开始像潮水一般叫嚣,呜呜的,一阵,一阵,伴随着树叶的碎音好似鬼门关一阵又一阵的哭闹。

她的脚,沿着一条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铺出的水泥小路一步,一步向上走。

不知道什么东西,也许是一种,也许是许多种,划破她的皮肉,刺入,嵌入她的皮肉,血,像是玻璃裂纹迟迟出现的漏液一滴,一滴,一滴,凝成血的痕迹。

万万千千恨,前前后后山,她的身影黏黏的融化在层层薄雾中,一分,一秒,一个时辰……脚步一步一踉跄,抬头看着前方,真长,这条冷冷的血路。

禾霓揽着肚子,风吹动她的衣裳,她的影子倚在树的影子,仿佛一只树丛中忽而大,忽而小的女鬼。

她喘着气,并非是不觉得疼,反倒痛的浑身打颤冒冷汗,风一吹过来,又冷又热,她的脸色也由白变红,眼睛好像肿起来了,脑子发晕。

禾霓“咻咻”的大喘气,她把头发草草的掠在耳后,呛呛呛的向上风又来了,没头没脸包住她,仿佛一张油纸吹到她脸上,她一下透不过气!

“……”

地面在摇晃,还是天空在旋转,她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体,她肚子里的‘孩子’,两样东西仿佛拴在一起,肚子坠着她,她坠着肚子。

“……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