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生没有忘记正事,他张开手心扯出软尺,从哥哥左边耳朵一直量到右边,路过鼻梁。邢明皱着眉毛,垂下眼睛看他一点儿也不灵巧的手,半天没想出来他这是在干什么。

一直到快过年的时候闻生才织好。

用的是白色毛线,里面缝了两层棉布,妈妈又用边角料帮他在右下角绣了一朵粉色的小花,两片绿叶子,旁边绑两根缠了黄色线圈的松紧绳,闻生觉得看起来很漂亮。

他献宝似的送给哥哥。

邢明看见了眼角一抽,他总算明白这个月闻生都在忙些什么。“哥哥,喜不喜欢?”闻生双手抓着他的衣服。邢明低头看见闻生又短又细的手指头,想不出来他拿针的样子,倒是能想象出来他打屁股针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你织的?”

“嗯!”闻生用力地点头。

邢明说:“喜欢。”

闻生开心极了,一个劲儿喊让邢明每天都要戴。还好已经放了寒假,不然邢明想到戴着这个口罩去学校就觉得头疼。

一转眼寒假也过了大半。

除夕这晚爸妈都没有回来,都只是打了电话,邢明接了也懒得说什么,要么就是问他考试成绩,要么问他有没有多陪奶奶。

电视里在播放春节晚会,唱歌跳舞热热闹闹,邢明不耐烦地应付了几句,眼睛一直往窗户上看,上面有歪歪扭扭两个红色的窗花,是昨天闻生过来踮着脚贴上去的。

“不说了。”翻来覆去的念叨还没讲完,他神色沉郁,把电话递给奶奶径直走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老太太夸他懂事的声音。

今晚还是要陪家人的吧,闻生到现在都没有来。红灯笼被风吹得乱晃,邢明双手揣着口袋,在空旷的院子里转了几圈,有点无聊,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人在说笑,他站在墙底下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在笑的人里有没有闻生。

奶奶在屋里喊他回来看电视,说外面冷。邢明倒没觉得多冷,还是无聊,心里有点空落落,又闷闷的,闻生不会来了吧。他刚要推门迈进去,听到身后一阵啪嗒啪嗒狂奔过来的脚步声。

“哥哥新年快乐!”

闻生跑得直喘气,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他戴了红色的绒线帽和围巾,身上穿着一件毛绒绒的花棉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喜庆,年画娃娃跑出来一样。

要是看到别人这么穿邢明肯定要笑出声,但是,但是其实他看到闻生穿成这样也没忍住笑得快捂肚子了,“谁给你买的衣服啊?”他推开门让闻生进去,一阵寒气吹进来,“妈妈买的!”闻生进来就找奶奶,喊他饿了。

“奶奶包的饺子更好吃。”闻生实话实说,哄得老太太高兴地要给他红包,当着邢明的面把原本给他准备的红包里的钱拿出来一半,塞到新的红色信封放进闻生的棉袄兜里。

闻生一直瞅他,邢明笑着说:“拿吧。”他的嘴角就没压下来过,春晚好像也在闻生进来之后更好看了,他们陪奶奶看了会儿电视,闻生就要去他房间里玩。

帽子和围巾摘下来,闻生乱糟糟的头发像被轰炸过的鸟窝一样,他在院子里和小狗玩的时候手冻僵了,现在突然暖和下来皮肤有些发痒,一直在挠手。

“都抓红了,”邢明拉过他的手摊开,看到有几个冻疮,“笨,不会戴手套吗?”

闻生听得出来哥哥在关心自己,他咧开嘴傻乐,“手套都丢了,”哥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没话找话讲好多,“一只丢在菜地里,还有一只被大公鸡叼跑了找不到了……”

可能因为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润的眼睛像是沉在水底的漂亮黑宝石,闻生越说越激动和骄傲,直到邢明在他脑门弹了下“闭嘴吧”,他才安静下来,又一直嘿嘿傻笑。

邢明去给他打热水泡手,闻生自己在屋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