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宜跟他一人捧了块西瓜,在院子里的阴凉地啃。

商唳鹤吃东西一直很安静,但西瓜汁还是溅了满手,很不舒服,答的也敷衍:“想啊。”

“为什么?”温和宜心念一跳,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都知道有什么在等你了吗?

商唳鹤看他一眼又很快移开,半真半假地说:“你不就是从北京来的吗。”

温和宜真想拨开他遮住眼睛的刘海,看看他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样的情绪。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个商唳鹤只是个小孩儿,他作为大人不该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便擦净手起身,居高临下地说:“我出钱给你外公看病。”

商唳鹤仰头瞧他。

温和宜有点儿紧张,然而面上撑得很好,“不要你还。”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温和宜顿了一下:“我要你想想,如果外公没有出事,如果没有人来接你,你还愿意去北京吗?”

商唳鹤说:“也许吧?我想看看天安门。”

温和宜信守承诺,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商唳鹤的外公看病。说到头来这病的钱对他来说不多,可却能要走一条人命。

他躺在旧房子里,呼吸间粘腻又潮湿,空气发闷,可能要下雨。

听见有人敲门,他出去一看,是顾澜和商唳鹤。

“我们要去镇上买书,你去不去?”顾澜问。

他的视线越过顾澜,只看商唳鹤。

商唳鹤点头。

温和宜就随口说:“去啊。”抓了件外套,又带上钥匙。

路上他一直转钥匙玩,商唳鹤看得心痒痒。

越走越慢,直到能跟温和宜并肩。温和宜甩钥匙链的时候他一直盯着,走出个几百米他终于忍不住,瞧准了,一把将那飞扬跳动的东西抓个正着。

“……”商唳鹤若无其事地放开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温和宜愣了一下。

确实没出声,也没当回事。

他接着转钥匙,边走路边哼小曲儿,商唳鹤果然又忍不住,伸爪子过来,一下没捞着,捞第二下。

温和宜既想笑,又满心酸胀。

果然还只是小孩儿,有点东西就能玩上一路。不用像大人那样呕心沥血,不用彻夜失眠、忧心忡忡。

不用受那些没有必要的折磨。

温和宜忍不住地想,让他留在苏州吧,留在朋友身边吧,让他起拥有比从前更轻松快乐的人生,哪怕这样他就长不成后来的商唳鹤,不会遇见他,更不会变成他的爱人。

可只要商唳鹤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我真的好爱你。他又想。你爱不爱我都没关系。

走到村口等客车,坐四十分钟才能到镇上。

他们一起逛文具店,里头也卖糖和玩偶。温和宜买了个巨大的书包,装了许多笔、糖果和书本。

他又带商唳鹤去商场,给人买衣服,像打扮自己的孩子。商唳鹤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是最简单的短袖和长裤。读高中必定要军训,那就得买防晒霜,商唳鹤很白,晒伤了就不好。

他带着两个人跑上跑下,顾澜先撑不住,在楼梯口找了个凳子坐着等他们。

只剩他跟商唳鹤。

“你还可以吗?”温和宜停下来。

商唳鹤点头。

他便又带人去买,恨不得把整座商场搬空。他想给商唳鹤最好的,因为爱,爱是无理由、无底线的付出。

逛着逛着,商唳鹤停在一间铺子前。

――柜台上摆着五颜六色、造型可爱的陶瓷杯,里头还有挂了满墙的发夹,头绳,项链和耳钉。

他要跟进去,商唳鹤却摇头:“我自己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