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寂静只会令他焦虑,当他发现世界以外还有那么多未知,他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渺小。

温和宜主动挑起话题:“后来你过得好吗?大学,你学了什么专业啊,有人,照顾你吗?”

“我在巴黎。”商唳鹤配合地回答:“学了个很没用的专业,他们说我妈妈很喜欢。”

温和宜点点头:“你是她的延续。”

商唳鹤却否认:“我是我,她是她,每个人都只是自己,她离开了,那些东西就结束了,消散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啊……?”温和宜又要跟不上他了:“可你,很在乎,你的家,和家人。”

“你也许不知道。”商唳鹤笑了下:“最开始,是我外公外婆逼她和商建林在一起。她不同意,他们就去死。因为她不嫁就没钱给我舅舅娶亲。”

“……”

温和宜认真地打量商唳鹤,只看见一片浓重深邃的黑。国人的眼睛并非纯黑,而是带点棕的琥珀色,像商唳鹤这样的瞳色,其实是很少见的。

它能藏住太多秘密。他看不穿商唳鹤,因为遗忘,因为愚蠢,他受尽家庭屈辱,但他永远也接触不到真正底层的人生,他只是认为商唳鹤在痛苦,可又连这点再合理不过的痛也不告诉他。

家并非那么美好,亲情也不是完全宝贵。他们对他好,却希望他来到北京,所以商唳鹤说不想回苏州,也完全不是嘴硬。他真正地抛下了所有牵绊他的东西,在走只属于自己的路。

月亮高高悬在天空上,澄澈得像一面镜子,商唳鹤是附着其上的雾,有了它,他就永远看不清自己,却又舍不得擦去它,因为他很爱很爱商唳鹤。

“家到底算什么?”温和宜乖顺地伏在他怀里,“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往往是必须的东西,人却不会看得很重要。”

晚风拂过来,商唳鹤用身体遮住温和宜,声音也遥远得像远方飘来似的:“光,水,和空气。可你只会觉得那儿什么也没有。”

商唳鹤攥住他的手,搭在胸膛左边,那里有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你会觉得这是空的。”

一瞬间,时间停止流动,无形有形的一切,全都在此时凝为固态。温和宜痴痴地抱紧他,思维停滞之前,他想,如果此刻既是永恒,他愿意花光往后所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