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已经倒好热水了,空着的那只手拦下他拿杯子的动作:“我跟你用一个杯子就好。”

说完他就自顾自把热水瓶盖好,放回书桌底下。

姜何轻晃着搪瓷杯,向水面吹气,觉得凉了差不多了,才递给周洵美:“你先喝,小心烫。”

周洵美坐在椅子上,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

姜何看向两张床,床单都是周家寄过来的花样,眼底微沉:“怎么两张床单看着眼熟,你睡哪张床?”

“靠墙那张。”周洵美每个礼拜都要换一次床单,邱钧懒得每个礼拜都洗床单,就把他换下来的床单拿去睡,看着周洵美要没床单换了,才会去洗。

周洵美简单解释了下为什么两张床铺的都是他的床单。

姜何问:“你不嫌弃他睡你床单?”

“我不是也没嫌弃你用我杯子?”周洵美歪着头看他,伸手递给他搪瓷杯:“喏,喝水。”

姜何接过杯子,没再说话。

他喝完水,又蹲下/身去开周洵美的箱子,准备帮他收拾收拾,结果箱子里衣服叠放整齐、东西都摆放得错落有致。

姜何有一瞬间的错愕,顿了顿才站起来,勉强道:“邱钧把你照顾的还行。”

周洵美望着他,唇角压不住地往上扬:“我很高兴你来。”

本来扎进姜何心里的那根刺,突然变成了种子,哗地一下开出花来。

他面上也跟着流露出笑意。人心情好时总会忍不住多说些话,姜何也不能免俗,他挑了些周洵美最想知道的东西讲,比如家里的近况、泉唐区的现状……

两人坐在同一张长凳上,上句还在聊周家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句就扯到某系换代接班准备大洗牌。

姜何这一年来心里始终空落落的某处缝隙慢慢地又重新被填满。

“等过两天我那边正式安顿下来了,就打报告把你调来兵团。”

“不去。”

“兵团条件肯定比不上家里,但总归比这边好的多……”姜何一顿,才反应过来被拒绝了,周洵美竟然不愿意跟他去兵团。

他想起离开泉唐区的时候,和周父最后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当时姜何只觉得周父到底更心疼女儿,太固守原则,连找点关系让周洵美留城都不愿意,对小儿子过于严苛了。从来对周父尊敬有加的他,第一次语气冒犯,话里话外都带出了点替周洵美不平的意思。

周父对此只道:“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

此刻,周洵美的语气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平淡,又不容置疑:“这不是我要走的路。”

气氛凝滞了。

半晌后,姜何扣上军帽,阴影盖下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家里给你带的东西都还在我那,我下次给你带过来。”

周洵美送他出了门,就折回来走到靠窗的床边这才是他的。他没想到姜何会在部队才来驻扎点的第一天就赶过来看他,枕头下还压着一包烟。

如果让姜何搜到了又要没收,还好邱钧一直换他的床单用。

他心里庆幸,打算点根烟,结果手伸到枕头下却摸了个空:“艹!”

“姜何”周洵美追出去,他就剩这么一包烟了。

姜何没有走远,听见叫他就停下了,转过身站在原地等他。

他穿军装,周洵美也不好拽他领口,就直接上手摸了:“烟呢?”

“抽烟不好。”姜何任他摸。

周洵美摸遍了全身口袋都没摸到烟,反倒是摸得姜何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算了。”周洵美帮他整了整衣服,抚平褶皱,突然低声叫了句:“哥哥。”

从周洵美进入青春期后就很少再叫哥哥了,每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