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许久,还是放慢一拍脚步,低声道:“离开了,便不要再回来了。”
濯刃放下扫帚,抬眸望向那神将。
她是好心劝告,濯刃不知晓面具下的那张脸此时应当是何等神情,但听她语气,濯刃竟然听出一种仿佛是见最后一面的决然。
戒凡音寻不到他遗失的东西,无令擅搜诸神殿不说,近几日还拿手下的天兵迁怒。光是贬下濯刃的那日,在她的眼前便死了两个,她没能护住,听闻这几日他杀得更多,尸身全丢在接天莲池内,结界口堆得塞不下。
想来许多天兵心中应当是幻灭的。
能做天兵的,无一不是仙界精锐中的精锐,当时神界广招天兵时,有不少厉害的上仙被收纳上来。她们虽没有神格,却盼着有朝一日能做神将,神将之上便是战神,沿着这条路一路攀爬,一定能爬上青云梯。
可是如今呢?如今她们的命不被当命,变成上位者随意践踏的砖石,有的碎裂了,有的永远浸在冰冷的接天莲池底下。
濯刃目送她们远去,不知明日,她的命运会如何,这些天兵的命运与整个神界的命运又会如何
她的视线垂落在地砖旁。那里的枯枝败叶已被她清扫干净,只留下一朵从砖缝里长出的野花。
*
戒凡音搜查无果,闯回了琉璃神殿。
他将头倚在胳膊上,静静在黄金椅上坐了几瞬,等待闻人懿的来临。但她实在是来得太慢,戒凡音心中思绪纷杂,恨不得将不知是否还存在于世上的吾真揪出来万箭穿心……为何他已经这样努力了,还是比不上吾真,还是会听见旁人神殿中对于吾真的怀念?
想起昨夜在昌曲星君殿内搜查后,她们在自己身后说的话,戒凡音便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剑。他返回去毁了她们的书卷后再度扬长而去,丝毫不顾忌神界如今自己的风评。
既然能镇压吾真一次,便能镇压这些神无数次,他怕什么,他无需害怕!
但孤身一人在殿中的戒凡音还是站了起身。他阴沉着脸,走向空荡荡的神龛,将机关翻转,露出了那尊伤痕累累的吾真神像。
戒凡音攥紧神像,露出一个大度的微笑,随后掌心收紧,狠狠掐碎了吾真神像的头颅!
四溅的瓷渣没有能伤到戒凡音分毫,他想到神像中的阵法,想到与这尊神像共感的另一尊神像,心中舒服了许多。
自己只要毁坏这尊神像,被系在另一端的吾真神魂定然会感受到同等的痛楚,可惜她神魂被困在施了阵法的瓷像内,逃不出生天,亦无法鸣冤喊痛,只能永生永世被禁锢在那尊丢在蛇沼里的神像内
戒凡音捏碎了吾真神像的头颅尤不解恨,随即将神像狠狠掷在地上,一脚踩碎!
他挪开鞋底,准备复原这尊神像,却发现神像内的阵法红线竟然悄然散开了。
……这怎么可能?戒凡音骇然地扑下身捡起那段松散的红线。这是个名姓咒,就算瓷像碎了,线也不应该散,应该永生永世地系在吾真神魂的另一端,直到世上再无人记起“吾真”这个名字为止。如今它散了,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吾真她的神魂已经不在神像中了!
可如若吾真不散尽最后一丝神力,怎么可能会逃出神像?但如若散尽最后一丝神力,吾真应当灰飞烟灭才是,这线不应该是自然散开的状态!
戒凡音自认这阵法做得天衣无缝,无论如何,吾真都不应该逃出去才是,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能从阵法中逃脱?
戒凡音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既然吾真已逃了出来,便定然会来找闻人懿。
戒凡音听见殿前响动,眉眼一冷,见是闻人懿进来,顿时分身而去,想要将她的脖颈掐住逼问关于吾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