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看小满微微变了脸色,方才觉出失言,其实也还有些困惑,不晓得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话,就也只是滞着。
一时里,气氛无声凝固住了似的。
末了还是宛嘉轻声打破了沉闷,“你不要随便拿人家阿姐开玩笑。”
煦和回神来,一声抱歉还没出口,小满反而不以为意地一笑,坦然直白地道,“我说过,她不是我阿姐。她是我要娶的人。”
其实年初四在小满家做客时,他们就多少瞧出了一些端倪。
但看他竟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坦白,仍不免吃惊。
这一下,又是短暂静默。
几只麻雀停在他们边上,朝前蹦跳了几步,又喳喳叫着展开翅膀飞上天去。
煦和先笑起来,无声拍一拍他肩膀,目光里带着理解,又有几分佩服,宛嘉就笑道,“那你可要快些,不要让阿姐等太久了。”
他们这样子,小满心里很有些暖的,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就笑答一声,“好”。
这年春,小满开始忙碌,书读到第二年,课业变得繁重,绘画社还照例去,应了覃学姐要替校刊画插图的,也是一期不落地画。
覃学姐给的主题是校园生活,每期一幅,刊在副版上。这桩任务并没有报酬,他却渐渐的,从中寻到了另一种兴趣。
像暑期时候替人绘肖像时会不自由自主加入自己的想象一样,这一回,他也不愿意死板地单画某一样人或者景,不论画什么,都想要赋予它一些意思。
画着画着,他又试着像那本洋连环画一样,拿尺子把那个画框划分成两格,四格,用几幅连贯的画来表达出另外一种意思。
他也才发觉,那些难说出口的想法,无一例外却都能够用这种方式展现出来,而在绘图的过程里,人仿佛也随画笔跳脱到个更远的空间里去,前所未有自由。
他将这样的画稿交上去,覃学姐翻看着,有些意外似的略怔一下,他心里忐忑,她却只是点一下头,照例收了下来,因那几幅图超了尺寸,她甚至还将校刊重新排过版,特意多留出一部分画框来给他。
他放下心来,自此之后,就在校刊上放开手脚,全按自己的意愿肆意发挥。
读书,画画,两件事几乎把他每一天都占得满满当当,难得有闲工夫和煦和宛嘉一道出去,有时候一道搭电车,稍微走得远一些,就只能去问阿立借脚踏车。
他思量着,等忙过这一阵,周末就仍上街去摆摊画肖像,攒钱买一辆,将来把水杏接来,要用到车的机会就更多了。
晚间翻那本旧年暑期沉姨送的画册子的时候,他又想起来,年后到现在,倒似乎有好一阵没见过沉姨。
之前她也曾提起过,要他替她画幅肖像。虽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但他并没忘,忙里偷闲花了几天功夫,用心画了一幅肖像,待到周末下了课,就带着画去了沉姨的住处。
他其实刻意避开了饭点,到那里时,三点才过,立在门前按一下门铃,不多时就有人来开门,门内门外的,两个人一对看,都不免有些意外。
魏爷头一次没穿长衫,只穿一件家常的单布衬衣,脚上拖着拖鞋,神情也放松,全不似往日那样严肃。
他看见小满,似是有些发怔,小满先回神来,向他打一声招呼,这时候,沉姨恰从里头出来,她一双手还湿着,正拿了块布巾擦着,像正好在洗什么东西,见到小满,立即惊讶地一笑,“小满怎么想到过来?”
小满就把手里拿的画卷递给她,说了自己来意。
沉姨接过,像个孩子似的兴冲冲笑道,“呀,真是画了我么?那我来看看,像是不像。”立在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她自己细细地看过,赞叹两声,又兴致勃勃地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