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谢恩领旨!”谢景明重重叩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今心愿达成,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头突然一片茫然,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
庆平帝慢慢向他伸出手,眼睛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谢景明趋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庆平帝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在积聚最后的气力,“朕把这江山交给你了。辽人在北方虎视眈眈,西夏明面与我朝交好,却一直与北辽暗通款曲,滦州大震刚过,万千灾民还居无定所,大周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谢景明自然听懂了他言下之意,“臣弟明白,眼下大周朝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朝局稳定为上。”
许是方才一口气说的太多,庆平帝的脸色更差了,就像一盏即将熬干的油灯。
“以太子之礼下葬元祐,你看如何?”
他一瞬不瞬看着谢景明,眼中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似是在请求,看得一众臣子暗自饮泣。
谢景明眼眸低垂,没有丝毫感情地应道:“谨遵圣旨。”
庆平帝欣慰地握了下他的手,慢慢向后仰倒,“都……都下去,十七留下。”
李勇点了点头,带头退出殿外。
很快,偌大的寝宫,只剩下谢景明和庆平帝二人了。
庆平帝伸手到枕头旁边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荷包来,塞到谢景明的手里,“你是朕的儿子。”
尽管早已猜到了,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谢景明的心还是重重地颤了下。
庆平帝温柔地抚摸着那个荷包,眼中突然迸出神采,“朕不能看着你母妃殉葬,不能!是朕强迫她的,你不要怪她。”
谢景明嘴角扯动了下,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喟叹,“她是我娘亲,我岂会恨她?”
“你恨朕吗?”
“没有您,我活不到今日。”
“你能不能……叫我声父皇?”
谢景明根本张不开嘴。
庆平帝无奈苦笑了下,声音愈发虚弱,“这个东西,是你母妃走前给我的,你能不能拆开?”
谢景明细看那荷包,荷包边缘已有些毛边,显见是被人时常摩挲。
却是把开口缝死了,针法很特别,细若发丝的线全埋在荷包的花纹里,若是用剪子强拆,势必会损坏上面的花纹。
这是母妃独创的藏针技法,谢景明只懂皮毛,缝是不会缝的,拆倒可以。
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他用一根细针从极其隐蔽的地方挑出线头,一点点循着走向,总算是把荷包拆开了。
里面装着一小束头发。
庆平帝紧紧把头发攥在手心里,无力地看了谢景明一眼,似是要交代什么话,然而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景明犹豫了下,试探问道:“是不是……把荷包放入梓宫?”
庆平帝笑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谢景明等不到回话,又问了一遍。
仍是没有回应。
谢景明探了下庆平帝的脉搏,怔楞半晌,慢慢松开了手。
他立在龙塌前,看着庆平帝那张病脱了形的脸,无声地喊了声:父皇。
庆平二十五年九月十三,庆平帝龙御归天,临终留下遗诏,由先帝十七子,摄政王谢景明继承大宝。
城郊温泉山庄,已是深秋,暮风带着习习凉意拂过庭院,晚霞从西天消退后,天地间逐渐变得模糊一片。
廊下,顾春和倚柱而坐,整个人像被罩上一层轻纱,在暮色中变得若隐若现,捉摸不定。
春燕哼着小曲儿迈进院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