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眼看我:“哥知道我与忍冬的最大区别在哪里?他比较一根筋,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我要看心情。”
我听出言外之意,明白这种时候没必要和他较真,忍耐着不发作脾气:“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文殊兰笑了一声。
我知道他这个笑是在嘲讽我。其实我也看不起自己,走投无路还要装腔作势。我不是有钱人家里的少爷,他也不是生来就为了伺候我的奴才。我现在要仰着他的鼻息过活,凭什么给他甩脸色。
那所谓的自尊心,我真的有吗?
如果没有,我为什么不肯跪下来声泪俱下求他放过我,放过我们一家人。
可如果有,我又为什么会对这个人,连恨都做不到彻底。
我想不明白,想到这个人,就觉得头疼、心疼,哪里都疼。索性侧过头去看窗外。
我的冷漠没有影响到文殊兰,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微微带上笑意:“我记得哦。那时候你告诉我,说从今以后,这里是我的新家,你是我的哥哥,你会对我好,也会和我分享你所拥有的一切。”
玻璃上似乎浮现出来那个小小的人影。
初来乍到,寄人篱下,怯弱又不安。但听到我的承诺之后,轻轻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会有浅浅的梨涡,很动人。我曾经多想保护那个笑容,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当时就觉得,哥这人好虚伪啊,所以忍不住笑出来了。”
玻璃上的人影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我透过反光,看见自己面无表情,略显漠然的脸。却有些可怜似的。
“如果真的有这么容易就可以分享的话,为什么我会被抛弃。我后来故意打碎花瓶,故意淋雨感冒,哥一定以为我这么做,只是想抢走家里所有的爱。”
“不然呢?”
“我只是很好奇,哥的这份虚伪,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玻璃上,正巧不巧在眼睛的位置。滑落的时候,仿佛一道伤心的泪痕。
我摸了摸眼睛,是干的。我又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所谓一样没心没肺:“没骗到你,可惜了。”
“可惜了。”他顿了顿,“哥再骗我久一点就好了,我真的会信也说不定。”
我忽然如鲠在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模糊了,正要慌乱地拿手去挡,耳边却听到依稀的雨声,原来只是外面的雨势愈演愈烈。
“车里没备伞,先休息一下,等……”
“不需要伞。”我拒绝这个提议,摸了摸眼睛,才转过去看着他,“我可以跑进去。”
我从那张脸上看到许多情绪,很复杂,但最后杂糅成一个笑:“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喜欢骗人。骗不到你,当然要找一个能被我骗的。”
“忍冬是这个人吗?”
“反正不会是你。”
“这样啊。”他继续微笑,“但我不想淋雨,淋雨会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差。那样的后果哥会想看见吗?”
我瞪着他。
他慢慢地说:“不需要很久。哥还是把瞪人的力气留着,免得等下见到忍冬太激动,身体受不了。”
我瞪他一会,发现他不为所动,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也只能妥协,闭目假寐。虽然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但在这人身边,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靠着的椅背忽然缓缓下落,我被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我没有睁眼,不想多出无谓的交谈。
眼前暗下来,他应该是把车灯给关了。隐约听到一些衣服摩擦的杂音,很快脸上有些微热度,是他传来的呼吸。
“一粟哥。”
他叫我的名字,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