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在他眼里,只是贴着“邻居家的小孩”、“母亲好朋友的儿子”、“不得不照看的麻烦”,诸如此类的差劲标签。
想要关系再近一层,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
但无所谓,我不在意。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习惯追随他的步伐,所以并不经常会觉得疲惫,只是偶尔……偶尔……
抬起手背挡住眼帘。我默默心想,只是偶尔,在某个梦醒时分,会觉出片刻难以言状的空虚感。
好在不算难捱。
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周末,文殊兰所在的舞团临时有几场活动安排。他每天早出晚归,没什么功夫缠着我撒娇亲热。
我表面依依不舍,心里却是求之不得。
趁着难得的清闲时光,我泡了杯茶,将自己扔进懒人沙发,打算恶补一下关于即将在鲤城剧院进行巡演的音乐舞剧《Tango of Eternity》的背景故事。
打开视频资源前,我发誓要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结果事与愿违,连三十分钟都没撑到,我就犯起困来,哈欠一连打个不停。
我天生对西方的文化不来电,强求也没用。
如果我没记错,房间的书桌抽屉里还放着《西方钢琴艺术史》和《西方音乐通史》。这两本书买回来,也是只草草翻了几页,就再也没有碰过。
唉,难怪江秋昙看不起我。
我注定无法取代文殊兰在他心目中的特殊位置,也注定无法与他高雅的兴趣爱好有任何相交重合的可能性。
愚蠢、轻佻、头脑空虚江秋昙曾经如此评价过我。
我将关键词组合检索得知,这些消极负面的词汇的原出处皆来自毛姆的《面纱》。
从节选的文字片段来看,这是一个男人的真情告白。
他发自内心的鄙薄、嫌弃妻子,却又不可控制地被吸引,乃至于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我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也难免感触良多,尤其是对后面那句我从未奢望你来爱我,我从未设想你会有理由爱我,我也从未认为我自己惹人爱慕。对我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你就应心存感激了。
这正是我对江秋昙所抱持的想法。
精准,确切。
他尊荣高贵,是天之骄子,与我有着云泥之别,理应受着我的仰望与膜拜。
只是仰望膜拜的久了,偶尔我也会觉得,他身上神性太重,到底不像是个有温度会呼吸的人类,反而更像是一台被调试精准的仪器不,或许也不能这么说。
仪器就算被调试的再精准,也终会有故障报废、停止运作的那一日。
但江秋昙不会。
周二傍晚,我应约踏入文殊兰房间。他站在衣柜前,左手边是黑色西服,右手边是白色西服,面露苦恼地向我征询明日的着装建议。
毕竟是vip票座,即便剧院没有明确的着装要求,穿衣正式也是某种约定俗成的执念。
我没有丝毫迟疑地指向黑色。在我心里,纯白色的西服只有江秋昙才配得上。
“黑色吗?”文殊兰提起西服在身前比划,笑了笑,“确实感觉黑色更好一些,白色还是太过扎眼。”
他倒不用瞎操心。
顶着这张脸出街,就算套个破麻布去捡垃圾,也丝毫不能够影响他的扎眼程度。
我双拳握紧一瞬,又很快松开,语气端得温柔:“兰兰,你前几天太忙,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明晚巡演结束,我们和江学长一起吃顿饭。”
文殊兰提衣比划的动作停了停,将目光转向我,又笑了笑:“和江哥一起吃饭,应该是一粟哥的主意吧。”
难不成真教这贱人看出什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