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从昨日就开始熬,熬了一宿。

不一会儿,刁妈妈起来,替她烧火。房里的桂姐闻见香味,穿衣起来,来到灶房,就见二姐正拎着鱼尾巴,在往鱼身上浇热油。

直把用刀切成的鳞片,片片炸开才罢。

“好大的阵仗,不过是个县衙里的小官,想他们吃也吃不明白。”桂姐说。

梁堇不理她,四道菜收拾妥当,却嫌碟儿不是碟儿,碗儿不是碗。遂回房去,拿出一贯钱来,教她娘去买像样的来。

桂姐想她做菜没她吃的份,便让她娘给她带俩烧饼夹驴肉填肚儿,说罢,进房梳头去了。

等刁妈妈把碗碟买回来,鱼碟子盛鱼,鸡碟子盛鸡……在家吃了烧饼,就提着食盒往张家去。

到了张家,把食盒盖子掀开,端出菜来,教妇人过眼儿。

妇人一一看罢,说:“劳婶子受累,教俺妹妹收拾了这等好菜来,这鱼做的怪稀罕,不怪婶子说俺妹妹是大户里学来的厨艺。

只这菜模样,不说吃过,连见过都不曾。”

“这是官相公家的菜,外头见不着,你妹妹在外头又是个不肯做的。因你要拿去孝敬,这才做了来。”刁妈妈道。

妇人过意不去,施礼谢她。

“想俺妹妹是浅水里搁住了她。”

闲话几句,刁妈妈催她:“娘子,不如把巾子拿上,再不去就迟了。”

妇人一早就收拾罢了,去里屋拿上巾子,扯刁妈妈与她一道过去。

俩人也不坐轿儿,穿过大街,往东面街上来,走了约有三四里地,刁妈妈没往这东面来过,因这儿住的皆是城南里有头有面的人家。

人家使灶,不使她们,便没个原由过来。

妇人虽没上过门来,但知晓地方。

那王家住在旧王门街,妇人指着前面那家,对刁妈妈说:“婶子,前面就是了。”

刁妈妈过去敲了门,不一时,有丫头来开门。

“请问可是孙姑母家?”

丫头回:“我家娘子姓孙,你们是哪个?”

“我们是张家的,来拜姑母,劳你去说说。”

丫头不记得有这门亲,合上门,去房里问娘子去了。

门前,刁妈妈问妇人:“等会进去,押司娘子问我是哪个,你怎麽说?”

“我就说你是我家街坊。”

“这便错了,你说我是你街坊,那押司娘子该嫌我多事了。你这麽说,我就不进去。”

妇人听她不进去,慌了:“婶子休怪,我是没心的人,依婶子,我该怎麽说?”

“你就说我是你娘家那边的婶子,只有这样说,我才好进去坐。”

那厢押司娘子孙氏,正在房里与女儿说话,忽见丫头小云来说,有姓张的亲戚来上门,说是来拜孙姑母。

“娘,咱家不曾有姓张的亲戚。”她女儿说。

孙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哪家:“莫不是西街上的张家?咱与他家不曾往来过,几年前,他家老人还在时,与你外家有来往。

这几年老人不在,也断了。好发天昏,想起来我门上了。”

打发女儿回房去,她心知是怎麽一回事,让丫头把她房里的好瓶好桌儿,收到西屋里去,她换了身旧绸衣裳,去了髻上的珠翠,只留两朵绢花,才请人进来。

刁妈妈和妇人进得门来,就见这王家有五间房,上房挂了一张蓝布帘子。

妇人在前,刁妈妈在后,妇人先进的房,不敢四处打量,见上面坐一中年妇人,便料她是孙家表姑,忙提起裙儿来,磕头拜她。

刁妈妈见这房里,上摆俩椅,一方桌,墙两面挂画,东西两房,一房挂珠帘儿,一房挂布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