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妇人钻进灶房里和面，刁妈妈也跟来烧火。哪消半个时辰，就蒸一锅白面猪肉韭菜角儿出来。

妇人拾出了冒尖的两碗来，端到堂屋里陪刁妈妈吃了。

“娘子，你看今儿去，是不是教我给说着了。

你们只不去，不去连块布丝儿都没有。”刁妈妈一面吃角儿，一面儿撇嘴，又得意的说。

在这张家，她好似成了功臣一样的人物，脱了鞋儿，盘腿坐在里屋的炕上，和妇人面对面。

妇人道：“不是婶子，我也不敢过去门上，全赖婶子替我壮胆儿，又教我说话。”

“说句打嘴的话儿，我也算是替娘子寻回了一桩亲戚，不然，你们两口子不往那去，那边又嫌你们没个情儿。

再过几年，要俩位老人家不在了，你们和那边是真断干净了。

也是娘子你好福，有俩位老人在，一来老人能看顾你们，你们有个甚麽急，有门能去投奔。

二来，老人在，你们和王押司的亲戚人情就在，你去他门上，他能不认你这个侄儿媳妇？

要老人不在了，谁还认识谁啊。”刁妈妈道。

“婶子说的是实话，以前俺两口子都面薄儿，心里想去，也不是图那边甚麽，就当寻常亲戚走动。

可那边过得好，咱过得不像话，怕过去招人不待见，索性就不去了。”

妇人说：“往日里也有邻居劝我，可都不如婶子劝。我说的多了，婶子嫌絮叨，婶子是见过世面的。

又接席开铺子，比俺们懂的多。依婶子说，我这回去了那边的门上，后面该如何个做法？”

“你这才去一回，若急着央人，显的咱没个情儿，上门看望是图他家好处咧，反倒不妥，教人厌的慌。”

妇人也是这麽想的。

刁妈妈接着道：“依我看，你这几日，做下四双鞋儿，做好罢送过去，表一表你的孝心。他们再给你甚麽，不要他们的，也不在那吃饭。

送了鞋儿，陪老人家说说话就回来。

这第三回，你往王押司家里送些吃食，一来，送吃食显得近，二来，你送别的，不是大价钱她们嫌，要是大价钱，就苦了咱家。

你过去，那押司娘子，也就是你表姑，定要见你叙亲戚情分。

你要不曾往老人家那去，直往她那去，不是个样子，有你孝敬老人几双鞋儿，说起话来，也好说。

这般，便和你这押司娘子的表姑母，有了来往。你隔些日子，去那边走走，没坏处。

她家有事要请亲戚，也请你去。

一来二去，熟了后，娘子你才好张嘴央人。押司家里要有买卖，使亲戚比使外人强。你跟着他们，一年不挣个几十两？

若没买卖，他是个当官的，自有门路替你家张升寻个好活儿。

除了这便宜外，还有一桩便宜，咱这的街坊邻居，见你和王家有了来往，不得高看？以后谁还敢欺。”

“到底是婶子老道。”

刁妈妈吃了饭，要回去，妇人说：“婶子再坐坐，一会儿我家官人就回来了。”说罢，要去裁布送她。

刁妈妈扯住了她：“娘子休客气，过两日我再来。”

妇人留不住，忙去灶房包了二十个角儿给刁妈妈带回家：“教俺两个妹妹也尝尝。”

刁妈妈要了，妇人送她到门口，央道：“过两日婶子可要来，别不来。”

“一定来，娘子回去罢。”

刁妈妈揣着角子回到铺儿里，就见梁父正在柜后与人称酱肉。刁妈妈进来，点了盏纸灯笼挂在门口。

这会儿来买熟食的，都是住在附近，晚间不想开火的人家。

左边卖糕的蒋氏，原本正靠在铺前，歪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