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婆子也不急。
过罢年,冯氏出去吃了几日酒,该她回请酒,请了一场,摆了四五桌席,又使掉七八贯钱。
卢婆子在房里冷眼瞧着,只要冯氏为钱发愁,她就说这事。
冯氏如何耐得住说,一个年节过的,今日灶房来要肉钱,明日要发月钱,后日金哥要做新衣,俩妾也要钱过年。
这日卢婆子又劝冯氏,冯氏道:“不知刁妈妈肯不肯?”
“她哪会不肯,就怕你不许她。”
“过罢正月,你去问问,教再添些钱。”冯氏交代她。
卢婆子应下不提,等过了正月,又来房里和冯氏说:“我去问罢了,人不肯添。”
冯氏使卢婆子再去问,还是不肯添。
“好没个脸,不如给他罢,咱留着,嫁谁能得这些钱?
嫁给穷家,他们拿不起,嫁给富家,要人二百贯,人又嫌贵,不如外头老娘养的女儿实在,会唱曲拨琵琶。”
卢婆子又教刁妈妈进来,央求她。
冯氏听了,暗想:好歹不是与人作小,说出去也好听。又念刁妈妈两口子的情儿,便许了。
“不是你求我,我真不舍得把女孩许外头,咱家也不是那穷家,随女孩在家,我也养得起。”
虽说桂姐值二百贯钱,可那是卖价儿,是不要脸的卖价儿。
吴家又没败,冯氏怎好卖她陪房的女孩,再卖的不是那样,传出去,怎麽好听,日后怎麽面对刁妈妈两口子。
怎麽面对别的陪房?
这许到外头,还是作大的,面上好看,冯氏私下还能得一百贯钱,给女儿打床。
刁妈妈跪谢她,冯氏赏了一匹红纱,一匹水红绢,两身衣裳,一副金包银的耳坠,一对银手镯给她女儿桂姐。
“不如再赏只戒儿给她女儿罢,那官人要带她回老家拜父母,也不在咱这办事,教她体面些过去。”
卢婆子说,冯氏又给了一只带珠儿的银戒。
她这会不比以前,要搁以前,她还能再赏几样物件。
桂姐不曾跟人回甚麽老家,在离吴家不远的地儿,赁了间房,住了一个月。
再回吴家,穿一身好衣裳,去拜了冯氏。
冯氏问她:“可曾去见你老子娘?”
“还不曾去见,先来拜大娘子了。”
冯氏又问她回来住哪了,桂姐说:“他在这有两间小房,我早晚能住。”
冯氏和她也没多少话说,问了些话,就打发她去看刁妈妈两口子。
桂姐在外头,刁妈妈常偷着过去,母女俩人没憋好屁,凑一处没有两件的好事。
回到家中,不等刁妈妈问,就把她如何拜冯氏的,冯氏如何问她的话,学了一遍。
刁妈妈听罢,才放下心来,过三日,又去催卢婆子:“干娘,再去说说罢,教俺两口子出去跟女儿过。”
“桂姐才回来,我怎好去房里替你说,再等两日罢。”
两日后,卢婆子往房里去说:“昨日桂姐的女婿来寻我了,说桂姐在家日夜啼哭,不吃不喝,想接刁妈妈两口子过去。
这女婿原不肯再花钱,可耐不住她闹,昨儿来说,想再拿一百贯来,要了丈母和他岳父。
这也是人之常情,刁妈妈两口子,也没个儿子傍身,本就想靠女儿女婿养老,她小女儿在二姑娘那,还不知甚麽时候能靠上。
眼下这大女儿得了女婿,教他们出去正好得靠。”
冯氏不肯,因刁妈妈得用,她男人还是她的账房。
“教她们出去,铺子里的账谁管?”
“娘子,先头咱的铺多,教他又管账又盯铺里人,这会咱就剩下两个铺了,田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