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门房下迎客的妈妈,见是江家的吴娘子,忙迎到轿子旁隔着轿帘问好,问罢好,又教人把轿子往家里抬。
高娘子过个生辰,家外停了好些个轿子,不知都是谁家的。
“怎麽教她们的轿子进去了,不教俺们进,俺还是这家的表亲呐。”一红绸轿子旁,穿蓝衫的媳妇和另外一家的仆从说话。
再说梁堇随着轿子进去后,就见这家,端的是富贵。
“二姐,你瞧,那园子里还有池子呐。”春桃小声与二姐道。
此时正值六月,蝉鸣阵阵,只见满池子的荷叶,翠生生,池子旁,又有亭子。
轿子直抬到二门,高娘子派人在那等着呐,下了轿子,又有一顶青缎子的软轿,俩婆子抬着。
穿过长廊,轿子才停下,那高娘子今儿戴了一顶满池娇的冠儿,穿着宝蓝缎褙子,系石青的裙儿。
热天,只要不是啥正经的大日子,官娘子们少穿褙子,纱褙子倒是行,只是不出门,在房里,院里穿。
出了门,多是纱衫配裙儿,隔着纱都能看见里头的皮肉,故而有人会往胳膊,颈子,背上搽粉,搽的白白的才好。
要是真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只怕坐个轿子,就要热晕过去。
高娘子见了荣姐,忙来相迎,道:“以为妹妹那日说来是诓我的,只教我在家等的心焦。”
“早就使人打发下了轿子,不成想,家里临时有事绊住了腿,这才来晚了。”
那高娘子挎着荣姐的胳膊,往房里走,道:“不晚不晚,妹妹甚麽时候来都不晚,快房里坐。”
入了那房里,只见都是人,穿过帘下,来到了后面,这里头安静,就见唐娘子几人已经来了。
“姐姐们来的早。”
几人互道了万福,坐下,荣姐这边刚坐下,立时有女使奉上茶水,果儿点心摆在荣姐手边。
“怎麽来的恁晚,尝尝这香瓜,只恁甜了。”唐娘子一面说,一面用梅花银叉叉了一块黄瓤香瓜递给荣姐。
荣姐接过吃了一口道:“是怪甜,我临出门,婆母使人来唤,不能不去,这才耽误了时辰。”
“新妇都是这样,等你日后与官人去任上作官便好了。”唐娘子道。
荣姐问她:“外头来的都是些甚麽人?”
王娘子快嘴道:“有亲戚,街坊,还有官场上的家眷,你瞧没瞧见一个穿翠蓝裙儿,梳高髻,脖里又戴了一副金虫帘儿,打扮的颇有颜色的女儿?”
“我这倒没注意瞧,她怎麽了?”荣姐问。
王娘子往荣姐这倾着身儿,用手绢掩着嘴,小声道:“那人是高监官的相好,常来家里与高娘子请安,对外只说是高娘子收的干女儿。”
高娘子,娘家姓蒋,可日子一长,人都唤她高娘子。
“何不抬家里,还弄这干亲。”荣姐不解。
“高老太太不许,说这女儿家里的营生,是磨油的,既不富也不贵,哪里肯教她进来。
白瞎了一副好模样,不能进来,只在外头,又能挣得几时的光景。”
唐娘子听了,道:“那些个狐媚,哪里能登堂,也是高娘子性软,要是我,连门都不教人进,只平白地脏了地方。”
这唐娘子自个生的不俊,最烦俊人,官人是监盐官的孙娘子,就生的好模样,俩人不对付,也有这一因。
“唐姐姐说的是。”荣姐有意与她好,自是附和她。
吃了两盏茶,高娘子来请去堂上,见她们都带了恁些女使婆子,便道:“不好教她们都受着饥,灶下备的有饭,不如教她们也去吃。”
荣姐吃席,只需春桃她们立在后头,不用作甚麽,春桃就让梁堇先去吃,吃罢再来换她,荣姐也是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