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病好了,我就让你见他。”他把她的手从衣袖上挪开,握进掌心。

裴稚绾听他应下,悬着的最后一丝气力松了,再没了声响。

内殿中,唯余她均匀而轻浅的呼吸声。

人生病时,身体的不适会勾出心底的委屈与酸涩,尤其身旁有亲人相伴时,这种情绪更甚。

容棠先前说的那些话,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钻入她的脑海。

裴稚绾指尖动了动,缓缓将头侧向他。

声线带着病中的绵软与惶然:

“......哥哥,若我嫁过去后,日子过得不如意怎么办?”

许是婚期将近,她心底生出几分恐惧。

她害怕未来的夫婿会对自己动辄打骂。

又恐他薄情寡义,纳妾之后,将自己冷落一旁。

母妃在世曾说过,女子一生的不幸,大多源于所依靠的那个人。所以,母妃便千叮万嘱,将来一定要嫁给能护她安稳的人。

如此,即便日后孤身一人,也不至于失了依靠。

薛瑾川的确是无可挑剔的人选,无论是他的为人,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在京城都堪称上上乘。

她信任他,毕竟相识已有三载,他对她的心意,她怎会感受不到。

裴珩砚目光深深凝落在她那紧闭双眼的娇俏小脸上。

与她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他也更别想娶到你。”

他话语平静,却似裹挟着数九寒冬的刺骨霜气,寒意瘆人。

她太了解他了,他行事向来沉稳,若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裴稚绾眼皮微颤,缓缓睁开蒙着水汽的双眼。

眸光哀婉看向床边之人。

“哥哥,放过我吧,我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她眼中蓄满泪,盈盈欲滴,神色楚楚。

这般哀求着,任谁瞧了,心尖都会忍不住发颤。

裴珩砚的五指插入她的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俯下身,将手按在她头侧的枕畔。

两人鼻尖相触,气息交融。

“放你,绝无可能。”

裴稚绾只觉泪珠顺着眼尾滑落。

她闭上双眼,不愿再看向他。

他直起身,将锦被往上拉了拉。

“睡吧,等你退了热,我再走。”

她未再出声,许是药力生效,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不过半个时辰,裴稚绾的高热便已退去。

但裴珩砚坐了一个时辰,才打算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这才安心地起身离去。

步出殿门,一直候在外面的庭芜上前行礼。

她正准备入殿时,裴珩砚忽然开口发问。

“这几日,公主可是做了什么,才着了寒?”

庭芜垂首,稍作沉吟后,回道:

“回殿下,五日前公主自东宫回来,途中不慎掉落一支步摇。”

“公主在雪地中,沿着来路寻了许久才找回,想来应是那时着了寒。”

步摇?

裴珩砚神色微滞,思绪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

片刻后才恍然记起,寿宴那天,她头上只簪着一支步摇。

那是她及笄之时,他亲手赠与她的。

要不是他清楚她对自己怀着纯粹的兄妹情,单看她在雪地中不顾寒冷,执着找寻的模样。

任谁都会误以为,这里面隐匿着别样的情愫......

第57章 他都可以,我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