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之时,她忽然露出一抹苦涩浅笑。

对着这个自己怎么也恨不起来的人,妥协又无奈地说道: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无用。日后,我仍敬太子殿下为兄长,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还望殿下日后打消对我不该有的心思,也祝愿殿下早日另得佳人。”

言罢,裴稚绾唇角再次牵起一抹笑意,一如往昔。

然而此刻这笑容之中,充满了苦涩悲戚。

未等对方有所反应,她猛地转身,径直朝着殿外跑去。

三千青丝随风肆意飘荡,衣裙亦如蝶般翻飞舞动。

裴珩砚曾见过她无数次的背影,可唯有这一次,透着极致的绝情,没有丝毫留恋。

仿佛此去,便是永别。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就这么任由殿外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妄图麻痹自己的神经。

冷风裹挟着她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的脑海,占据了每一寸角落。

一声“殿下”。

一句“另得佳人”。

当真生分又疏离。

裴珩砚垂下眼睫,目光定格在散落在地的玉佩碎块。

眸色暗了又暗。

他蹲下身,抬手,一片一片地拾起,而后紧紧攥在掌心。

就像,她也同这玉佩一般,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裴稚绾自东宫归来,此后三日,皆将自己幽闭于殿内,对周遭诸事,一概漠不关心。

她不住地回想着这十几年来的相处点滴。

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喜欢上的自己,更难以理解他怎能这般狠心对待她。

明明知晓她已有婚约在身,可他仍旧夺去了她的清白。

倘若他不给自身下情毒,那她现今仍会是清白之身。

可偏偏,她恨不起他来。

这十几年来的兄妹情谊并非虚假,早已在她心中占据着无可替代的位置。

一想到自己向来敬重、依赖的兄长竟这般对她,她几近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庭芜和淡茜看到她这副模样,担忧却又不敢贸然问询。

自公主从东宫回来,先是大哭了一场,而后便整日对着窗外发呆郁郁寡欢。

直至第四日,中宫忽然遣人来到沁华殿。

来者恭敬行礼,说道:“拜见公主,皇后娘娘有请公主前往中宫。”

裴稚绾短暂地滞了一瞬,随后轻点下颌应下。

自从母妃离世后,她便被寄托在皇后膝下,然而两人的关系算不上有多亲近。

自及笄后搬离中宫,这是皇后第一次召见她。

一刻钟后,裴稚绾来到了中宫。

引路的侍女并未带她前往主殿,而是径直走向寝殿。

裴稚绾踏入寝殿,刺鼻的药味裹挟着一缕奇异熏香扑面而来。

她抬眼,瞧见罗汉榻上的皇后,正欲行礼。

贺兰芷却朝她轻轻招手:“不必多礼,过来这边坐。”

裴稚绾甫一落座,贺兰芷便来唤风兰,将早已备好的小甜点呈上。

贺兰芷笑意盈盈,说:

“我不太清楚你偏好何种口味,便准备了些一般姑娘家爱吃的,千万别嫌弃。”

说着,她将小碟子朝着裴稚绾的方向推了推 。

裴稚绾唇角微牵,点头回道:“多谢皇后娘娘。”

依宫中规矩,她本应尊称贺兰芷为母后。

可贺兰芷并非拘泥古板之人,念及裴稚绾已故的母妃,怕这称呼徒惹她伤心,便不让她如此唤,更何况,她也是有母妃的孩子。

“风兰,你将熏香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