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愿再在营帐中憋闷着,便出了营帐。
正值夏日,今日天气格外不错,只是难免有些炎热。
裴稚绾呆呆地伫立在营帐之外,出来后竟发觉无处可去。
其实,她想去宜燧城,去找裴珩砚。
三日后,是他的生辰。
不知这三日之内,他能否查清疫病,前来接她同去。
其实,身为公主,若她真想前往宜燧城,自是无人敢阻拦。
只需吩咐一声,安排一辆马车,便能将她送至宜燧城。
只是,她答应了裴珩砚,会在军营中等他归来。
也罢,那就再等等吧。
等他生辰那日,再去宜燧城也为时不晚。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心底无端发慌,总觉将有祸事降临。
郡守府内。
府医们忙碌救治整整一日,才终于让昏迷在床榻的储君苏醒。
裴珩砚颤抖着睫毛,艰难地睁开眼眸。
即便夏日炎炎,却仍觉周身发冷。
他这一天所呈现出的症状,与那些染上疫病的百姓毫无二致。
府医勉强松了口气,但面上的凝重未有丝毫减退。
“殿下,这疫病尚无根治之法,只能先用药吊命,至于日后......”
府医止住了话语,不再往下说。
这疫病来势汹汹,传播迅猛,直至当下,仍未寻得有效的治愈之法。
若以城中染疫百姓的病情发展态势为参照,病情严重者,短短三日便会丧命。
仅仅三日时间,想要将人从死神手中夺回,谈何容易。
其中,也包括这位储君的性命。
裴珩砚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床幔顶,仅轻阖了下眼睫,淡声道:“退下吧。”
府医望着这位素来矜贵的储君此刻憔悴的模样,不禁黯然摇头,喟叹着退出房去。
澜夜僵立在侧,一时不知如何宽慰。
如今能救裴珩砚的,唯有纪泊苍之前献出的那颗神农丹。
从宜遂城纵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京城,即便是日夜不停,也至少得三日之久。
而今日才从宜遂城加急送出的书信,传至京城同样需三日。
如此算来,前前后后总共六日。
这六日便是生死门槛。
只要能挺过去,裴珩砚就能保住性命。
裴珩砚斜睨窗外渐暗的天色,肘弯撑着锦榻,艰难地支起身子。
“去备纸笔。”他气息微弱地向澜夜吩咐。
澜夜站在原地,踌躇了一瞬,忍不住劝道:
“殿下,先用些膳食吧。”
他知道裴珩砚是要给裴稚绾写信。
可自昨日午后至今,裴珩砚连一口吃食都未进。
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无妨。”裴珩砚又重复一遍,“去备纸笔。”
澜夜苦劝无效,只得转身移步至书桌前,着手准备纸笔。
待墨细细研好,一切皆已妥帖备好之时,裴珩砚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来到书桌前落座。
他抬手,欲要提笔书写,可手指刚握住笔,却顿住了。
连握笔这点力气,他都没有了。
这副如风中残烛般将死之人的身子,当真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这一刻,他体会到,当初裴稚绾佯装生病时,是怎样一种心境。
裴珩砚收拢手指,复又松开,强撑着执起笔。
笔尖悬在纸上颤抖,他竭力控制着抖动幅度,让字迹与平日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