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来,他从未如此动怒。

明明近在眼前的生机,却被她一意孤行,亲手掐灭。

一旁始终沉默的崇衡,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弓腰行礼。

“阴阳佩已碎,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微臣不便再留,先行告退。”

语毕,崇衡脸上布是遗憾与唏嘘,离开了大殿。

“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为什么要摔碎它!”

裴珩砚双手扣住她的肩膀质问,眸中翻涌着愠怒与无望。

裴稚绾从未见过他情绪如此失控,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惊愕地呆立在原地。

“明明你可以活下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珩砚的眼底泛起一层红意,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肩膀上传来的沉沉力道,令她不禁蹙起眉。

“你的命,应当留给大晟,而非耗费在我身上。”

她并不知晓,这以命续命之法,究竟会折损他多少阳寿。

目前大晟,君主重病在床,除了太子,再无贤能之士可堪大任。

整个大晟的命运,皆系于裴珩砚一人之手,他的性命,何其关键。

更何况,自己这所谓的病不过是佯装出来的。

即便真的让裴珩砚以命来续她的命,终究也是徒劳无功。

裴珩砚见她凝起眉,松开了扣在她肩膀的双手。

他嘴角勾起不屑的笑,“你若不在了,我要这些又有何意义?”

他一路走来所获取的权力,皆是为了她才争取的。

这些权力,本就是为了能护她一生安稳无虞。

世间万物皆可抛弃,他心心念念在乎的,唯有她一人。

第105章 三日后,他不在皇宫,无疑是她绝佳的逃离时机

“你可知自己还剩多少时日?”

裴珩砚眼眸微垂,与她目光相接,愤怒已淡去不少,徒留无力。

苏檐每日都会来为裴稚绾诊脉,可却并未将她的真实情况告知于她。

每次诊完脉后,苏檐都是去东宫,将她的病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裴珩砚。

裴稚绾神色平静,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其实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裴珩砚凝视着她那副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的怒意再次翻卷。

她怎可如此漠视自己的性命,生死于她而言,竟这般无足轻重?

她对自己,难道已经没有丝毫眷恋了吗?

竟都不愿努力活下去,陪伴在自己身边。

裴珩砚强敛情绪,目光从她那透着病态苍白的脸上移开。

什么都没说,转身径直大步离开了大殿。

临走之前,不忘向守在殿外的侍女吩咐,让她们扶公主回寝殿。

裴稚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鼻子发酸,颓然垂下头。

他……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这样也好,等到自己真正离去的那一天,他就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了。

下午那番事端过后,裴稚绾笃定,裴珩砚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见自己了。

可就在当晚,她才刚刚安寝不久 ,朦胧间,只觉床幔被人轻轻挑起。

一缕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冷香悄然钻入她的鼻腔。

裴稚绾的心一动,侧过头,朝着床榻边望去。

昏暗的光影中,只见裴珩砚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殿内的烛火已大半熄灭,仅余下床榻两侧的两盏,勉强照亮了周遭。

她自幼便对黑暗怀有恐惧,尤其是在母妃离开后,这在榻边留灯的习惯,从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