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眼前的这一枚了。

裴稚绾将令牌拢于掌心。

倘若自己拿着这块令牌,莫不是就能出宫了?

“怎么愣在那?”

猛然,身后传来一道不蕴喜怒的男子声音。

裴稚绾握着令牌的手剧烈一抖,匆匆将其藏入袖中,转身瞧去。

裴珩砚望着她强作镇定地行至自己跟前,向他轻声央求道:

“我想去刑部重牢,哥哥可以带我去吗?”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淡淡地扫过她的衣袖,未作言语。

那晦然的眸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压得她屏气敛息。

裴稚绾紧抿双唇,咽喉处微微收紧,再次开了口:

“我只是想问他一件事。”

她硬着头皮,迎着他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裴珩砚目光紧锁在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上。

其中有怯、有惶,有急。

却唯独找不到一丝害怕被他拒绝的忧虑。

毕竟自年少时起直至如今,她所渴盼之事,他无一不予以应允。

她就是仗着他对她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一步步地向他索取。

却又不曾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情意。

“走吧。”裴珩砚应了她,转身朝着殿外。

这突如其来的应允,令裴稚绾一怔,未曾料到现在就带她去。

她赶忙提起裙摆,加快脚步跟上他。

出了宫门,裴稚绾和裴珩砚共乘于一辆马车。

一路上,不知缘何,两人都未说半字。

不多时,马车稳稳地在刑部大牢前停了下来,裴稚绾率先下车。

而裴珩砚并未下车。

只是将储君令牌递给澜夜,示意澜夜跟随她前往。

“谢谢哥哥。”裴稚绾半仰起头,透过车窗,望向马车内的裴珩砚。

裴珩砚轻应一声:“嗯,去吧。”

她转身朝着牢狱方向走去。

司狱见到储君令牌,自是不敢加以阻拦。

引领着裴稚绾和澜夜朝着薛瑾川所在的关押之地走去。

越往牢狱深处行进,光线愈发黯淡,周遭的温度也仿佛降了几分。

重狱牢房内阴暗潮湿,霉味刺鼻,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弥漫。

临近薛瑾川的牢房之际,司狱停下脚步。

向裴稚绾开口说道:

“公主,薛瑾川便在前方牢房之中,微臣就此先行告退。”

裴稚绾颔首回应,朝着最深处的牢房走去。

还未走到牢房跟前,她就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薛瑾川身上,还穿着成婚当日的那身喜服。

只是此刻,喜服早已变得破旧不堪,沾染着斑斑污渍与干涸的血迹。

裴稚绾默默走到牢房前。

隔着狱栏,望着薛瑾川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传来,薛瑾川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当看到那个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可能的人,他整个人瞬间僵住,眼中全是意外与怔忡。

良久,他才强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

他的双腿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脚步踉跄地朝着狱栏前挪去。

他的双臂早已废了。

大婚那晚,裴珩砚刺下的两剑,狱医不过是草草止血,只将他的命拉回来。

他苦涩地扯动嘴角,眼中竟泛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