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究竟知不知道,一旦如此行事,赌上的可是他的前途与性命。
哪怕薛家刁难她,羞辱她,无论往后她的结局怎样,她也都甘愿认命了。
只要余生她居于薛府中,能够听闻太子顺利继位,统御天下。
能够得知未来天子妻儿相伴,和睦美满。
能够目睹大晟繁荣兴旺。
她此生便再无遗憾。
只是若她在临死之前,能够再见他一次,那就更好了。
薛瑾川刚握住剑柄,抬步欲往厅堂外走去。
突然,先前惊慌奔逃出去的人群竟折返回来。
这一回,他们不是之前单纯的惊慌失措。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深入骨髓的惊悚,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向厅堂内退去。
厅堂外,狂风裹挟着暴雪,疯狂地灌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阵踩雪声,从黑夜中悠悠传来。
此刻,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四周鸦雀无声。
唯有人群因恐惧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以及越发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厅堂外突然一阵嘈杂。
紧接着,一支护卫鱼贯踏入厅内,瞬间将整个厅堂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护卫手中的剑上,雕琢着独特的火焰图腾,裴稚绾对此图腾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认出。
这是太子殿下的护卫。
此刻,厅堂门口被人群堵住,她的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只是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下一下,直直地踩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跳陡然失控,越来越快,急促到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门口的护卫速退至两旁,为一身浴血白衣之人恭敬地让出一条道路来。
众人望着从沉沉黑夜里走出,一步一步朝着厅堂内迈进的人,那谪仙般的身姿此刻被鲜血浸染。
裴珩砚紧握着剑,殷红的血顺着锋利的剑身蜿蜒而下。
一滴滴坠落地面,在身后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众人赶忙回过神来,匆匆退到两侧,跪地叩首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这一跪,门口先前被遮掩的视线清晰无遗地映入眼帘。
不单入了薛瑾川的眼,也入了她的眼。
只见裴珩砚迎着众人的伏地参拜,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
腰间的佩玉相互碰触,在这寂静的厅堂中发出阴森的鸣响。
裴稚绾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又退了一步,直至双脚踩到了身后嫁衣的裙摆。
他凝视着她不停后退的仓皇举动,那双幽深的漆眸里漾起一抹几近于无的诡谲笑意。
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她已然无路可逃。
薛瑾川紧握着佩剑,横在裴稚绾身前,朝着面前白衣浴血之人问道:
“今日乃是臣与臣妻的大婚之日,不知太子殿下大肆屠戮我薛家意欲何为?”
“妻?”裴珩砚在齿间满含玩味地重复,将手中的剑稍稍抬高了几分。
那染血的剑映射出清寂漠然的面庞,他声音沉冷地诘问道:
“孤的太子妃,何时成了你的妻?”
阴恻恻的声线飘荡在厅堂里的每一个角落,落入每一位人耳朵里。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皆明,太子殿下竟是来抢婚的!
裴稚绾心头一震,眉心轻跳了下,看到跪在地上的众人纷纷投来诡异而复杂的目光。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这下子当真没有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