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坐着。
最后是马丁·贝克打破沉寂。
“妻子死后,埃里克松怎么样了? 我是说,不是表面的,而是他的心理状态? ”
“我不是心理学家,”梅兰德说,“也没看到专家的意见,就我所知,埃里克松在六一年九月返回工作岗位后,从来没去看过医生。也许他当时该去看看医生的。”
“可是事发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是吗? ”
“是的。”梅兰德说,“显然他的心性有了变化。”
他把手放在斯滕伦格伦从各档案中搜集来的一大沓文件上。
“这些你看过没? ”他问。
勒恩摇摇头。
“只看了一部分,”马丁·贝克说,“那个不急,我想如果你能为我们做简报,我们就可以很快有个清楚的概念了。”
马丁·贝克想称赞梅兰德一两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梅兰德不吃这套。
梅兰德点点头,将烟斗放回嘴里。
“好吧,”他说,“埃里克松回来上班后,变得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往心里搁。其他同事鼓励支持他也没用,他们一开始对他很有耐心,知道他遭遇不幸,为他感到难过。可是他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会说一两句话,加上又不听别人说话,搞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以前埃里克松人缘很好,大家大概希望等到最惨的时期熬过去后,他能恢复常态,可是埃里克松却每况愈下,越来越易怒、阴沉而刚愎自用。他开始寄出充满抱怨、威胁和指控的信件,一寄就是好几年。我想我们大概都收到过一两封吧。”
“我可没有。”勒恩说。
“也许不是寄给你个人,不过你看过他寄到制暴组的信吧。”
“看过了。”勒恩说。
“他先是向风纪处报告尼曼和胡尔特失职,他寄了很多次的控诉信,后来开始指责所有人失职,连其他地方的长官都被他参了一本。他打过我的小报告,还有你,马丁,对不对? ”
“哦,是啊。”马丁·贝克说.“说我不肯重新调查他妻子的命案,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事实上,我都忘了这号人物了。”
“大约在他妻子死后一年,埃里克松变本加厉到连分局主管都要求将他调离。”
“用什么样的理由? ”
“那位组长是个好人,一直很包容埃里克松的作为,可是最后埃里克松实在太不像话了,组长总得顾及别人吧。他说,埃里克松无法与人相处合作,若将他调至更适合的分局,也许对他比较好。那位组长大概是这么说的,总之,埃里克松在六二年夏天被调到新辖区,他在那边人缘也不怎么样,而且新上司不像旧上司那么支持他,其他巡警对他也颇有微词,加上他又染上了一些恶习。”
“什么恶习? ”马丁·贝克问,“变得很暴力吗? ”
“没有,埃里克松不是粗暴的人,很多人认为他有点儿好好先生,他对每个人都很规矩。问题是,他太唧歪了,十五分钟可以搞定的事,他能磨上好几小时,老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打转。有时他会全然忽略上头的指示,去做些自认为重要却毫不相干的事。他会越权插手别人的工作,他批评同事,也批评长官,事实上他的那些报告和控诉信都是在写这些说局里的人从下至上,小至警校生,大至分局局长,无一不失职。我想他八成也把内政部长骂进去了,因为当年内政部长是警方最高的长官。”
“他觉得自己很完美吗? ”勒恩问,“或许他自视高人一等。”
“我说过我不是心理学家,”梅兰德说,“不过看起来他妻子的死,令他对整个警界心生怨恨,而不仅是对尼曼及尼曼的手下而已。”
马丁·贝克走回门边,一只手撑在档案柜上,摆出他的标准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