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刻留意着房外的声响,希望他们能快点走。
可脚步声不远去,反而离得越来越近了,透薄的窗纸倒映出两道人影,一道修长挺拔,一道佝偻着腰背,作卑躬屈膝状。
他们停在了房门外。
眼见他们要推门进来,林听跑到榻前,飞快地撩开帐幔,想钻进床底,谁知床底是实心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无法藏人。
她急忙换地方,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的瞬间,冷不防想起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又改变主意了,折回床榻,穿着鞋就爬上去。
垂在床榻周边的数层杏色帐幔盖住了滚进里面的林听。
刚藏好就有人进来了,她纹丝不动躺着,只听一个内侍迈着小步到房中间,用尖细声音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指挥佥事?更衣……是来这里换掉被酒水弄脏的衣衫?梁王突然改变态度,对段翎那么贴心,二人私下是谈成了交易?
林听牢记着他听力好,屏住呼吸,脸憋得通红。
内侍没得到回应,眼睛看地上,不厌其烦地重复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翎没架子道:“不用了,把衣服放下便好。”
“是。奴在外边守着,段指挥佥事有事唤一声。”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新衣衫放下,又迈着小步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
内侍出去后,房内落针可闻,林听能听到腰间蹀躞带扣子被解开的咔哒声,还有衣衫摩挲声。
她躺藏在一堆被褥里,闷出一身汗,难受至极。
汗容易引发痒,林听感觉被汗滴流过的地方像被蚊子叮了下,想伸手去挠,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为分散注意力,眼神乱飘。
眼神飘着飘着飘到了帐幔,能模糊地看见段翎。
他站在罗汉榻前,衣衫半褪,肩颈、腰身的轮廓妍丽,薄肌匀称,线条流畅,色泽如好玉。
因为林听喂酒时按过段翎后颈,五指不小心插进他发间,弄乱了发冠,需要重新束发,所以他取下了黑色官帽,又把头发解开。
此刻漆黑长发落到段翎腰际,晃来晃去,很是迷人眼。
林听乍看到这个画面,匆匆闭了闭眼,老天作证,她不是故意偷偷藏起来看段翎换衣服的。
她无声地转动着脖子,正面朝上,改为看床顶。
这间厢房大概是很久没人进来过了,床顶居然有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它有她巴掌大,林听顿时头皮发麻,却换不了地方。
更可怕的是,这只大蜘蛛动了,八条带毛的细腿攀着帐幔,缓缓爬动,身子偶尔一晃,像细腿支撑不住了,有要掉下来的嫌疑。
她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大蜘蛛坚持不懈地爬着,也不知要爬去哪儿,林听不想看着它,但又不得不盯紧,防止大蜘蛛蓦地掉下来或爬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