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冯夫人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段翎喜欢林听,不想自己儿子孤独终老,所以才有意接近她的。但冯夫人和林听相处不久后,打从心底里喜欢上这姑娘了。现在亲眼见证她死,怎能不难过。

要怪就怪命运弄人。

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段翎。段翎坐在棺材旁边,没什么表情,也没落泪,似无悲无喜。他身穿丧服,手拿着纸钱,面前是烧纸钱的丧盆。

一张张纸钱在丧盆里被火舌吞没,一眨眼便从纸变成灰烬。

段翎抬头朝外看。

昨天瓢泼大雨,今天碧空如洗。挂在院中的祈福带又重新随风飘动起来了,却不再有昨天的璀璨,反而多了一丝寂寥冷清。

段翎继续往丧盆里放纸钱,一抬起手,丧服袖摆往下滑,露出绑在他腕间五颜六色的丝绦,昨天林听发间绑的就是这几条丝绦。

丝绦紧挨着他腕间疤痕。

段馨宁坐在段翎的对面,面前也有一个丧盆,她手抓一叠纸钱,没放进丧盆里烧,只是在哭个不停。芷兰给段馨宁抹眼泪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她落泪的速度。

芷兰怕段馨宁哭多了,会伤到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却又开不了口劝她不要哭,毕竟林听是段馨宁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给段馨宁擦泪时,芷兰忍不住看了看已经哭不出声的陶朱。

陶朱失神地望着棺材。

棺材边,李惊秋对林听的尸体唤了良久,忽抓住冯夫人的手:“你看乐允的脸,她还活着,定是大夫看错了,我女儿没死……”

冯夫人知道李惊秋承受不住丧女之痛:“人死不能复生。”

“不。我女儿没死,你快看她的脸。”李惊秋的视线没离开过林听,疯狂地摇头,忍泪道。

即使林听死了一晚上,她的脸仍是白里透红,并没有出现死人的苍白,也没有出现尸斑。现在是冬天,温度低,尸体不腐坏很正常,可死人的脸怎会白里透红。

李惊秋不愿意相信林听死了,低喃道:“乐允还活着。”

冯夫人扶着李惊秋起来,替她擦泪,劝道:“乐允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不是冯夫人不相信李惊秋的话,而是林听没了呼吸一晚上,心脏不再跳动,身体又变得如此冰冷。不是死,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来看过林听的大夫都说她死了。

至于林听死后的脸为何还是白里透红,这就不得而知了。天下的怪事多了去,解释不清楚。就比如她得的怪病,也解释不清楚。

冯夫人当然希望林听还活着,但她死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李惊秋捂脸痛哭,哽咽道:“如果老天真要带走一个人,带走我就行,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活够了,为什么要带走乐允。”

其实她嘴上一直说林听没死,内心深处却是清楚林听死了的。

冯夫人能理解李惊秋的心情,多年前她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送走了大儿子段黎生。

那滋味,冯夫人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她叹了口气,劝李惊秋:“你一晚上没休息,身子会熬不住的,该去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