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别误会, 不是防着你,是他招惹的仇人实在太多,常年习惯了戴面具,渐渐地变得害怕旁人看过来的目光。”事已至此,她唯有硬着头皮瞎编下去了。

“那也是沈公子的事,林七姑娘为何比他还要在意?”

段翎极缓极缓地摇着金步摇,方才敲打过林听发丝的几缕流苏相撞,叮当叮当响,尾端扫过他的手,有些硌的珠玉抵在掌心上。

林听佯装心平气和道:“沈公子是今安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我自要放在心上,既见到了,便要出手相助。”

他轻捏着金步摇的珠玉:“如果我说,我想看他的脸呢。”

她也逐渐冷静下来了:“你是以什么身份想看他的脸?是以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身份,还是以我……朋友的兄长的身份。”

段翎捏珠玉的手停住,看着她:“这有区别?”

林听嘴皮子厉害:“当然有区别,如果是以锦?*? 衣卫指挥佥事的身份,那么我们便是平民百姓,定要乖乖摘下面具给段大人看。”

略一思索,她少了些底气道:“如果是以我朋友的兄长的身份,四舍五入,我们也算半个朋友,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朋友。”

林听好像忘了段翎在南山阁里曾明确说过不想当她的朋友。

尽管她知道他们并无什么情谊,却还是动之以情道:“我今天之所以会带你进来参观书斋,不是因为你是锦衣卫,而是因为你是段翎,我朋友段令韫的二哥。”

本来还想说我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林听后来想想,还是不要提小时候的事,免得他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反而更恨了。

说完,她等着他的答案。

段翎走到林听面前:“你待朋友不是一般的好,对他们万般维护,先有今公子,再有被梁王掳走的姑娘,现有沈公子。”

林听仰首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他:“朋友本该如此。”

段翎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捕捉她看来的视线,拉入眼底:“好一个朋友本该如此,倘若你的朋友犯了罪,你也会包庇他?”

她看了看今安在和谢清鹤:“我相信我朋友,他们不会伤害无辜,怎会犯罪。退一步来说,就算被定了罪,他们肯定也没错。”

段翎再次抚过金步摇:“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朋友?”

“对,就这么相信,朋友间理应互相信任。”林听话锋一转,“怎么说着说着说到犯罪了。”

他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起了金步摇,听着它发出来的声音:“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有多看重这些朋友,随便举个例子问你罢了。”

林听的目光被段翎手中的金步摇吸引去,怎么又掉了?

谢清鹤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听他们说,不禁捏着一把冷汗,频频看今安在。却见他只是沉默地听着,身体放松,并无半点慌张。

谢老将军曾效忠前朝,谢清鹤幼时听祖父谈起过今安在,说他不像他父皇那样优柔寡断,又不像他母后那样温顺,小小年纪行事便稳妥,长大后必定是个可造之材。

如今看来,祖父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单凭临危不乱这一点,就胜过无数人。可惜命运弄人,大夏灭了,他成为一个终日见不得光的人。被皇帝发现,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