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夜更长漏永,陈敛骛挨在床边,揪住陈执广袖最末梢的一角,趴在床头握着,趴着哭着睡着了。

到了侵晨陈执要上朝,天还朦朦,他起身低头,看着伏跪在床头入眠的陈敛骛,他手里还紧攥着自己的那截衣角,贴黏在鼻息与唇吻之间。

眼皮通红地肿着。

陈执沉默地兀自烦躁,手握上肩头,本要把这只袖子一撕了事的,忽而脑子里撞进那个倒霉的词来。他更沉默,索性把整件寝袍脱了,赤裸着胴体出去换衣裳。

那件寝袍,陈执下了朝回宫时就已经消失在床头,他没有看见一样,只是叫陈敛骛过来用膳。

就像这天的饭桌上,陈执不再提起议亲开府的事,就仿佛他从没说过一样。

“父皇,尝尝这个。”一双玉著挟着块脂嫩的鱼肉放进陈执的碗沿。

连筷子尖都带着小心翼翼,更不用说那声音有多可怜。

陈执想问问他,他背着自己时的那股威风劲儿哪去了?最后却也只是沉默,和着碗里的饭咽进肚子里。

陈敛骛一直觑着贴在陈执碗沿的那块鱼肉,见他久久不夹,睫羽就一点点垂下去。

“要是叫不习惯就别叫了。”

那声音冷淡得骇人,陈敛骛的长睫却一下子掀起来,盯着陈执,傻了一样呆呆地看。

“好、好……”笑里也带着傻气。

到了晚上入寝,陈敛骛就抱着自己的铺盖来了。

“你觉得你这个年纪还合适和我一起睡吗?”陈执靠坐在床头,横过龙眸看他。

陈敛骛贴着床沿而立,双手抱着满怀的锦衾绣枕,眨着眼睛看陈执,然后默默地矮下身,双膝着地,挨着他床边给自己打了一个地铺。

宫侍们在旁边手足无措,要帮手而惶惶,没见过在天子寝殿里打地铺的,闻所未闻。她们偷目去瞄陈执的眼色,而陈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看陈敛骛自己从头到尾铺好自己的被褥。

熄灯了,宫侍们退下了,溥哉宫再无声息。

陈敛骛在黑暗里摸上床边,勾过一抹衣角。

龙袖沿床榻垂下,陈敛骛侧身贴着床角,手里攥着那点衣角贴着鼻尖入睡了。

第111章 | 加冠生辰之吻:天地君亲师,你不囿于后者,你是我的天地

【作家想說的話:】

大家元宵节快乐!赶在零点前上来送祝福,车在下一章,凌晨写好发上来!

---

以下正文:

一转眼又是六年过去了,溥哉宫的地铺也铺了六年。

今日是陈敛骛的加冠之礼。

陈执办得很隆重,或者说是不能再隆重了。举国同庆,天下大赦,科举也在今年加设一场。

再不明白朝局的人,此时也该明白了。

而此时的宫里只是一片和静。礼成了,宴散了,陈敛骛被灌得有些多,还要靠陈执这个九五至尊相扶,两人回到溥哉宫里。

锦帷降下,陈敛骛压着陈执直愣愣朝龙床倒下,他趴在陈执胸口,脑袋有些不老实,带着正酣的酒兴蹭偎着身下人,而后心满意足的安静片刻,又开口低声问道:“陈执,能再讲一遍那年你顶着天雷把我抱出迟日轩的故事吗?”

这几年陈执养孩子越养越歪,没见过谁家敢口呼上亲名讳的,何况帝王家。

陈执被压得仰躺在床上,抬手拿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没出声。

陈敛骛彻底趴下去,把头埋在陈执脖颈间,双眸与鼻骨都贴着他颈肉,额头与鼻息的温度烫得他生敏。

养孩子养了十一年,陈敛骛要什么不消说话他也知道,陈执知道他这是等着要听的态度。

这十一年都磨着陈执讲过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