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来这么一次,恐怕朝纲都要不稳了。
“我身有孕,陛下忧惶,怀景看是要陛下再这么忧惶一次,还是要陛下纳妃以添后嗣呢?”
龙体临危满朝摇荡,至于纳妃,如今的后宫已然成了姜党残余的囚牢,再不是圣驾踏足之处了,以今日二君并治之情,纳妃都不知该给谁纳,只怕不论给谁,只要是敢在这两人间横插一脚,陛下都要暴起以剐天下了。
崔怀景长长叹息一声,深觉棘手。
“兜来转去,你以相名带着满朝期冀而来,我与你方才是君臣答对,”陈执缓缓吹着茶汤,续了一口润喉,“现在按你我的私交,我和怀景你道一句实情石春台你可知道?”
“太祖当朝的圣手,陈君孕时我也有幸识荆。”崔怀景点头答道。
“这小子用毒更是一绝。”
崔怀景听陈执说这一句时只觉他是病糊涂了,对着个年近期颐的老者喊小子,可是很快他就顾不上计较称呼了。
只听陈执继续说道:“两月前陛下瞒着我去找石春台要了副药,如今汤药下腹,陈家已然是绝了后嗣了。”
崔怀景听罢就要厥过去。
陈执让人把备好的茶水端过来,递给崔怀景压惊。
崔怀景捧着御茶喝下去,登时就要化作眼泪哭出来,“陛下这怎么对得起老祖宗啊,他、他他对不起太祖爷给大陈打下的这份基业啊!”
“陛下,”石春台老成个老帮菜了耳朵倒贼灵,循着声走到殿门口往里探头,“谁在这给你哭丧呢?”
如今溥哉宫里称君称朕的已经浑叫一通了,石春台光明正大地叫人也没谁在意。
崔怀景哭得双耳聋聩没听见这话,只是看着走到身边的期颐老头,哀恸中又见太祖当朝遗忠,于是更捧住他的手哭个不休不止。
石春台被他嚎得双眸满是木然之色,侧身把熬好的补药递给他床上看戏的陛下,让他别光看了快喝,再不喝就凉了。
石春台被抱着哭湿了半边衫子,终于无可奈何的麻木说道:“你别哭了。都是我孙子辈的人了,怎么比我还迂腐……”
“呜呜呜呜我的太祖爷啊”
等崔怀景止住哭声之时,石春台早拿着空药碗跑了,陈执正靠着床榻闭目养神。
“怀景啊。”陈执叫他。
崔怀景浑浊着老眼,以杖支身应了一声。
“你拿着这把白玉相杖来施压,可是这玉杖你用也没用明白。”陈执说道。
“什么?”崔怀景迟疑地问,从玉杖上抬起身。
陈执启眸向他招手,崔怀景按他的意思把手里的玉杖递过去。
“一副世持贞节白玉杖不过是虚名,之所以说它能上戒君主下笞群臣,是因为里面这张天子画押。”
陈执不知触动了哪里,浑然一体的白玉竟开了缝,一条黄帛被抽了出来,他夹在两指间递给崔怀景。
崔怀景愣愣地接过来,只打开一瞬就跪拜在地上,而后才敢接着览阅圣迹。
那上面是真真正正的太祖御笔,把此杖所赋实权字字言明。陈帝是真的把这当作替他管教子孙的戒杖相授了,最后把天子指纹在国玺旁侧朱红印盖,这是笃上加笃,生怕此笺为后世所疑。
当时崔甫压根没想用这权杖,埋在冢内封存湮没,所以崔怀景半点不知其中机关。
要是早把这封天子画押拿出来相逼,只怕陛下连绝嗣药都不敢饮下了。崔怀景心中痛悔。
陈执自然清楚他心中所想,起身徐徐下榻,往桌案处行步,“怀景,今日我再给你画个押,这个孩子日后要是担不了大业,你以此笺来废帝另立明主。”他说道。
崔怀景却是无心于此了,他只是捧着手里的太祖亲书哀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