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敛骛几日里熬得满眼红丝,闺女倒是精神抖擞,长到四个月已经学会坐了,藕白胳膊藕白腿,盘在陈敛骛怀里,一双眼亮如澄湖,墨如点漆,那眉目形状翻似陈敛骛。
四个月里陈临简没见过陈执几面,此时和他对上目光,表情一下就亮了,小嘴里嗯嗯啊啊不休。
病里陈执脾气大,不让别人上床,此时看他清醒了,陈敛骛才把小白藕一样的陈临简放到床帐里,而自己也爬上龙床,依偎在陈执身边抱住他,抱得缠绵又严密,低着头,头抵在陈执脖颈中。
陈执还有着点印象,撩开陈敛骛新着的龙袍,看见他手腕手臂上一大片缠布包扎,正是昨日粥碗打翻烫的。
而陈敛骛只是默默抱着陈执好久,问道:“你想抱抱孩子吗?”
这几个月里他把陈临简看顾得万般周全,就是为了不让陈执插手,他知道自己满是私心,他排斥陈执和别人亲近,更何况是差点害他丢了性命的这个冤家。
他甚至觉得他们三个人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陈执只对他好,而他一个人带好陈临简,这样子皆大欢喜。
可是守着陈执病里煎熬了这么几日,陈敛骛看清了一些,从谁肚子里出来就是谁的孩子,这份羁绊是扯不断的,陈执满身的病痛都是为了陈临简,自己不应该把孩子藏起来不给他看,就为了独占他所有的心思。
“你想看看孩子吗?他会坐了。”陈敛骛把床角的小不点挪过来。
陈执平静地看着陈敛骛,说道:“我想看看你这几天的奏折。”
被移过来的小不点似乎不满意爹爹的忽视,拽着陈执的衣角“咿呀”一声,要引他来看自己。
陈执头也没回,伸手把陈临简捞到怀里,而双眼仍望着陈敛骛,“没批是不是?”
陈临简窝在陈执怀里挪挪蹭蹭,然后就抿着嘴一声不吭了,乖巧灵性得与往昔面目全非,她的大眼睛瞄着陈敛骛定定一转,歪头和她爹爹对视。
是没批,陈执病倒了几天,陈敛骛就罢朝了几天。对着陈执微觑的双眼陈敛骛有些心虚,回道:“反正他们还没闹够呢,奏折上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话。”
“那你就接着别管,让他们继续闹,让他们造反。”陈执淡淡说着,摸了陈临简几下就把她丢回陈敛骛手里,意思很明白,给朕带着孩子办正事去。
“……你不要孩子陪你吗?”陈敛骛双手接过陈临简,又伸手捧到陈执面前。
陈临简在陈敛骛的伸手之上再伸手,嫩白的小手抓着去够她爹爹。
“才让我清净这么几个月就不想管了?”陈执不懂陈敛骛那九曲回肠弯弯绕的心思,他只知道孩子几个月是最难带的,他陈执带肯定是带不好的,但闹肯定是要被闹个不休的。
“嗯……嗯嗯!”陈临简睁着那与陈敛骛肖似的大眼睛看他爹爹,倾身就要投怀送抱。
陈执看过去,到底被激出了几分父爱来,“乖,等爹爹病好了就带你玩,现在怕过了病气给你。”
然后抬起手就把陈临简塞回了陈敛骛的怀里。
“陛下,大陈百年社稷基业啊,当年太祖爷草莽里挣命才赚下的江山,你现在转手要送给一个女娃娃,你自问对得起大陈对得起老祖宗吗?”
议事厅中,崔怀景立于拄着白玉相杖立于正中,望着宝座之上的皇帝痛心疾首。
“唔,啊啊!” 陈敛骛端坐的臂弯里挤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她转着亮亮的眼珠往下看。
陈敛骛无波无澜,反手就把陈临简堵回了袖子里。
“唔,唔!”
自从给陈临简取了名,朝中就闹个不休不止。所幸如今朝堂大半都是没有根底的新臣,从当日政变血泊中留存下来的也都是无党的孤臣,他们撼动不了皇权,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