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身世对外宣称是后宫妃子诞下的,妃子位卑且难产而卒,于是交由陈君抚养,这内中实情,只有那天亲眼见到了陈君肚子的崔怀景知道。

“乔卿家,给公主讲讲你的见解。”陈敛骛在龙座上微微一挤眉,把手对着礼部尚书乔不苟一挥。

乔不苟呆怔,而后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念起手里奏疏来,“古者之赋税于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

“走过去念。”陈敛骛又挥了挥龙袖。

乔不苟挪着步子蹭过去,“……因其所工,不求所拙。农人纳其获,女工效其功。今释其所有……”

半本折子念下来,小床里的长公主睡着了。

陈敛骛手臂搁在扶柄上倾身看着,他也觉得新鲜,半晌点了点头,转头招乔不苟回来,“来吧,接着说。”

自此以后,议政厅的这个位置就算定下了,要是有一天陈敛骛不带着她,那皇宫里就是两百挂鞭齐放,哭嚎喧天。

都说三月认母,陈敛骛这么进进出出带了小崽子三个月,她似乎是认明白了,睁眼的时候见不着陈敛骛就炸,就满宫不得安宁。

“带走!带走!”陈敛骛这日又从议政厅出来,臂弯里是听了半天政事心满意足熟睡的公主,他走回溥哉宫寝殿门口对着奶娘一连声叫着,“赶快趁她睡着把人抱走,朕要去找枕儿了!”

奶娘趋步赶过去,从一脸嫌弃的皇帝手上把小公主接过来,告辞回房。

陈敛骛呼出一口气,皱眉拍了拍衣袖上的口水,才迈步进殿。

三个月来陈执半点不沾婴孩哭闹,养得神闲意静,怀胎里的亏空也补回来了大半。此时见到他的陛下身拢愁云地走进来,陈执笑吟吟张开怀抱。

陈敛骛偎进他怀里,哀声问道:“枕儿你叫我一声,看看我聋了没?”

陈执笑着一手揽住他,一手端过茶盏呷了口茶,“今天也议事议到这么晚?”

“早谈完了,是我拉着崔怀景他们不让走,没有话硬唠,一直把这个炮竹筒子唠睡着才放人。”陈敛骛闷声说道,而后又转头贴着陈执颈皮倾诉,“枕儿,我觉得我真的被这个小狗崽子喊聋了。”

陈执把茶盏放下,拍着陈敛骛的背说道:“陛下,该给公主起个正经名字了。”

这么长时日,陈敛骛这边左一个炮竹筒子右一个小狗崽子地叫,陈执那边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一说就是小茶壶盖。都三个月了,小孩儿生发得像玉人一样,头上硕大的胎记渐渐褪去,眉眼也舒朗如水,按礼制皇子三月起名,他们的孩子既然真的要承印,那就一切按皇子制来。

女儿承继这件事,陈敛骛说之前陈执从未想过,可陈敛骛的意思定下来坚笃不移了,陈执就觉得他闺女也能行。

陈执是从草莽行伍里打上王位的,他知道所谓的贵庶之分男女之别,从来是掌权者伐异之辞,权在王孙手里,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权在男人手里,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在宜县睡马厩的时候他敢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他的闺女也能把九五至尊改成六五至尊,稳稳当当地收取六合。

“你来好好想个名字吧,陈家第一个入族谱的女儿。”陈执对陈敛骛说。

陈氏族谱上,第六世皇嗣当从竹部。

“叫陈笨!”陈敛骛带着情绪叫道。

“好名字,”陈执夸赞着起身,往摆好晚膳的桌案那边走,“一听就是日后弑父夺权的好苗子。”

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早,陈敛骛上朝前在被窝里搂着陈执,静悄悄地问他,“叫陈临简怎么样?”

陈执把这三个字在耳朵里转了几转,然后点了点头称道:“不枉我们陛下想了一晚上。”

陈敛骛连被伺候穿皇袍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