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偷偷考取功名能如何,不过是让他们觉得丢了脸面,恼羞成怒之后,把此事团团捂住,自己还是笼中之雀,半分不曾更改。
寒风凛冽,他被烫人的温度拽着手腕,跑过青石板铺就的府路,入目,则是灯火璀璨,喜气洋洋的闹市长街。
他终于从那种沉默且死寂的境况中脱离,看着陆宵的背影,询问道:“陛下要带臣去哪?”
陆宵回头看他一眼,扬眉笑道:“不是说了吗,散散心。”
他们俩“呼哧呼哧”得跑过闹市,几乎将抵宫门,林霜言是个文臣,陆宵自己又疏于锻炼,等到达目的地时,两人谁也没先说话,都扶着墙外大口喘气,缓了半天。
终于,陆宵站直了,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守卫的兵士。
牌上金凤展翅,尾翎处环绕着一个羽字。
士兵立即跪下行礼,让开了门。
拾阶而上,此处是独立于皇宫之外高楼,名为应星楼,九层之高,千平之大,由钦天监观察天象之用,站于此处,京中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林霜言被陆宵拽了过去,凭栏而望。
风声冷沁,远方山影叠叠,人声鼎沸,街中花灯璀璨,光与声交织相融,包裹于夜色,浓缩成一卷万里江山的盛世图景。
陆宵这才道:“《上君赋》朕也读过,虽然后来被父皇骂了一顿,让朕少看些没用的东西。”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纲者,天也。”
“君父至尊也,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1]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目光遥遥,“前朝以此纲条教化百姓,自诩为天,最后却还是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转头道:“虽不知爱卿因何遭受责骂,但卿抄这种东西思过,怕是永远也想不明白了。”
林霜言面无表情地垂眸,“臣知错,谢陛下教诲。”
陆宵哭笑不得:“朕不欲教诲。”
可林霜言却依旧一副冰冷之态,陆宵也不知道,他心中因何别扭较劲。
刚刚在林府,他扫了一眼那些被毁坏丢弃的书籍,与其他大臣喜爱搜罗的名师著作不同,林霜言家中,却很多都是普通的医术集注,水利营田图籍。
他对那些书册珍爱异常,几乎每页都细细做了标注,没想到会被他家中人尽数撕毁……
如此令人气愤之事,林霜言竟然木然接受,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他叹息一声,转身向远眺望。
他很久没来此处了,如今临近年关,街上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万姓子民,千家灯火,大盛天下……
他心中也有所触动,想到001曾跟他说过的亡国之危,更是暗暗下定决心。
他们各有心思,迎着夜风,凭栏而立。
林霜言凝视着脚下的一片盛世之景,许久,才缓声道:“陛下曾问臣为何考取功名。”
“那时臣答,因为不想继承家业,自作主张,为自己寻得个差事。”
这话,是当初翡园赏梅,二人偶遇时所说的。
那时的林霜言,不近人情之色比现在更甚,也就是这几日宫中相处,让他们的关系略微缓和。
陆宵点点头,他当时以为林霜言家中是什么一城首富,家财万贯,现在看来,这其中是非缘由还有曲折。
林霜言道:“臣幼时失怙,后来战火四起,与母流于街头。”
“王朝更迭,兵戈不断,我们孤儿寡母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更是眼见焦土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臣那时就在想,我们身在炼狱,可我们供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