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褚来了兴致,冲他歪头打量,薄凉笑道:“你在生气?还真是少见。”

“王爷是怕陛下……”

他半靠在桌沿上,看着楚云砚因为他的话音滞涩了一瞬,他嗤笑一声,也没再出声挽留,左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香袅袅,他的视线隐在水汽里,淡然道:“王爷慢走。”

楚云砚没有回头,为卫褚换药的小童就站在门外,紧张地朝他行礼,他只瞥了一眼,便径直朝府门走去。

小童远远看他,而后才溜进卫褚房间,怯怯道:“将军,他走了。”

“开门复动竹,似是故人来。”

他轻笑出声,心情颇好的坐回床榻,朝小童道,“把药拿过来。”

*

陆宵在颠簸的马车上睡了一觉,等到双喜唤他,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虚汗湿漉漉得沾了一背。

太医已经在承明宫候着了,陆宵知道,多半就是染了风寒,也没怎么担心,服了药便沉沉睡去。

直到天色擦黑,双喜问他是否要用晚膳。

陆宵没什么胃口,囫囵翻了个身,却突然听到通传,说楚云砚来了,还带着罗浮。

他正烧得昏昏沉沉,等他勉力起来之后才知道,楚云砚已经给罗浮安排了住处,并通传上下,从今天开始她便是承明宫女官,负责陛下衣食住行。

一锤定音,竟是直接跳过了他的意思。

陆宵听得头大,先让双喜带人下去,自己收拾好了,才去书房里见了楚云砚。

“陛下。”楚云砚神色如常,看见他起身行礼,细节方面没有一点错处。

陆宵轻叹口气,他坐到御案之上,风寒引起的高热还没退下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楚云砚注意到,皱眉问:“陛下病了?”

“唔。”陆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许是这几天早出晚归吹着了,中午喝了药,好了许多。”

楚云砚探身过来,手指摸上他的脉间,过了几息才收回手,轻叹道:“近来多事之秋,还是让罗浮为陛下看看吧。”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便在两人之间竖起一副无形屏障。

陆宵因着生病,声音瓮声瓮气的,虽是带笑,但表情并不轻松,“王爷先斩后奏,却是让朕为难了。”

“罗浮精通医术,若能照顾陛下起居,陛下可放心。”

陆宵不置可否,他总不能说,因着是你的人,反而是朕最最不放心的。

他拒绝道:“王爷无需费心,朕之起居,自然有双喜安排,太医院近来也会日日请安。”

“陛下。”

楚云砚眸底沉静,说出的话夹杂一丝叹息,却几不可闻,很快被那种居高临下的命令感掩盖过去。

“臣受命于先皇,既为摄政,陛下及冠前的一应事务,本该政出于臣。”

“此事已定,臣知罗浮身为女子,陛下多有不便,但还请陛下委屈一阵子吧。”

陆宵嘴边的话音一顿,竟然还有心情轻笑出声。

他看着楚云砚,说不上生气与否,只是有种早该如此的恍然感。

他笑道:“自王爷摄政以来,还是第一次听王爷这么说。”

他指节一下一下轻扣着桌面,神色渐冷,“罗浮入不入承明宫就如此令王爷看重吗?”

楚云砚垂眸道:“臣只是看重陛下安危。”

“好。”陆宵应声,他脑袋闷闷地疼,薄怒之下,忽然生出一种烦躁的冲动既然事已至此,不妨彻底做个了结。

他扬声道:“双喜,去收拾华泽池,朕要沐浴。”

他对楚云砚道:“晚上的汤药便交由罗浮姑娘,还请劳烦王爷,为朕送到华泽池去吧。”

他快步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