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砚出了南郡,一路疾行,不过半日,就看见了边云的地界。

他许久没回故土,只是此时却也无心流连,径直驱马去了囤兵郊外的边云军营。

他的突然到来如同水入油锅,激起一阵沸腾,顶着众人的热情,他匆匆打过招呼,便拉起程俊,进了主帅军帐。

如今他入京摄政,边云军则由程俊暂领,多年不见,程俊变黑变壮了不少,拍着他的肩欣喜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这么多年不见,来,咱们先喝一碗!”

他说着就要去拿酒坛。

楚云砚却止住他,递给他一份卷起的绢纸,简短道:“军令。”

程俊一愣,赶忙跪下接过。

他小心地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道:令边云主帅领兵两万,扎营至京城郊外五十里,行军之时昼伏夜出,踪迹不得为外人知。

令旨的最后,盖着调兵的军印。

手续并无问题,可程俊看着这短短的两句话,不由发问:“这是陛下的意思?”

楚云砚淡然道:“这是我的意思。”

“你!”程俊几乎要炸了,遥想五年前,那时楚云砚刚刚摄政,不过两个月,就把当朝陛下折腾的大病一场,如今这些年过去,他还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却不想更得寸进尺!

屯兵京郊,自古哪个武将使出这一招都是意图逼迫皇权,他们在边云就已经够招人惦记了,还敢去京城?

“楚云砚!”程俊那张吊儿郎当的脸都被逼出几分正色。

他指着楚云砚大骂:“王八蛋!我看你是活够!你疯了不成?!你没有九族,老子还有呢!”

楚云砚却对他这副暴跳如雷的样子视而不见,问他,“军印是假的?”

程俊瞅了一眼,恶狠狠道:“不是!”

楚云砚又道:“军令意思不明?”

程俊也只能回,“不是!”

楚云砚冷声道:“既然军令明确,军印真实,身为将领,便依令行事。”

楚云砚声音淡漠,程俊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咬牙道:“你为什么……”

可扫过楚云砚身上那身绣金的亲王服,他千言万语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无论楚云砚为何,只要军令为真,身为将领,违背军令则视同谋反!

他无言地点点头,这么些年,他好好的在边云安分守己,谁知道他的老朋友一来,竟然逼得他在早死还是晚死里面选一个了!

“遵令。”

他出去调兵。

楚云砚则坐在军帐中,他的耳边,淮安王的话音还在回荡。

“阿砚,你不要辜负你的义父。”

“他死得那么寒心,你就不想为他报仇?!”

“那年我在沧澜山交给你的信,你不会忘了吧。”

“他身上的伤口……”

“他们陆家,对不起你们呐。”

他思绪渐浓,军帐之外,却有匆忙的脚步声冲他而来。

“王爷!”一人撩开帐帘,跨步而过,手里捧着一个安静的活物。

“府中来信了!”

来人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纸条,递到了他的手边。

他心中正烦闷,拧眉展开轻薄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短短的两行字:陛下于腊月十六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他“蹭”得站了起来,几乎瞬间就把纸条团进掌心。

腊月十六。

……已经过了两天了。

第60章 “臣之本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林霜言把烧得昏沉的陆宵留在木屋中,他推门而出,借着天光, 第一次好好观察他们现今的处境。